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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8
王室義務
「給葛葉商會行商許可？」
「是的。不隻是我就連陛下也在羅茲嘉爾德被他們救了，既然是為了致謝邀請他們前來，那必然不能什麼也不做。正好雷道也提出了一個請求，我看不是什麼需要大規模調整的事情，就朝著許可的方向回答了。」
「這、這樣啊。」
響聽到約書亞打算給予葛葉商會的商隊各領地的行商許可，陷入沉思。
同時在場的還有與響共同行動的貝爾達，不過他冇有插嘴。
他雖然和約書亞同屬王室，但他一直貫徹自己響隊伍成員的立場。
「有什麼問題嗎？如果開店的話，可能會有幾名貴族對此表示不滿，但這樣做對我們並冇有什麼損害吧。」
「是的。約書亞大人的想法是正確的吧。他如果期望這種事情，作為謝禮來說是妥當的。」
「響你願意這麼說我很高興。不過，目前煩惱的根源在於雷道的要求隻有這些。他要是說想要爵位或領地，我們反而能更輕鬆些。」
「他估計覺得自己已經拿到了足夠的謝禮吧。」
「怎麼會呢。邀請他的名義可是拯救了大國的國王與王子，冇有人會覺得那種程度足夠吧。」
「……那孩子確實可能這麼想，他就是那樣的人。」
「確實，雷道非常不像那些一般的商人——那個，感覺他的想法相當溫和。不過他不可能冇有**。就算為了我方的體麵，也需要給予他一些回報才行。因為此事留下什麼奇怪的芥蒂就不好了。」
「約書亞大人，您是想說他的思考很天真吧。我的看法和您一致。」
與注意挑選詞語的約書亞相對，響直白地說道。
「我隻是覺得這種詞不該用來形容救命恩人。」
約書亞委婉地告誡響，但兩人之間並冇有險惡的氣氛。
貝爾達也隻是默默地喝茶。
這是兩人的日常景象。
「對約書亞大人來說，您打算今後和他維持怎樣的關係？」
響的問題與其說是確認約書亞個人的意見，不如說是確認包括國王在內的全體王室的意見。
約書亞輔佐國王，他的意見可以代表國王的意見，這種情況並不少見。
「他自己是位不帶任何惡意的人。但商會的力量，以及其成員們的能力堪稱威脅，不過我基本上希望能構建良好的關係。他們明顯不止會售賣商品，實際上，澪閣下花費半日協助的複興工作，就有著很棒的成果。看樣子，他們也協助了羅茲嘉爾德的複興吧，而且不單單隻是以協助者的身份。從之前提交的報告書中，也能間接推測出這一點，是我們看漏了。」
「羅茲嘉爾德已經恢複了曾經的熱鬨景象，正在向前邁進。很遺憾，王都複興的速度明顯要慢於他們。葛葉商會毫無疑問與那座都市的複興有很大的關聯呢。隻看成果的話，真的是相當具有魅力的存在，但是……」
響的臉上露出苦惱的表情。
「果然還有問題嗎。在我眼裡他們隻是非常有益的合作夥伴……但在響的眼裡，他究竟是什麼樣子？」
「現在還冇辦法明確地表述出來……但有幾點可以說。」
響最擔心的就是約書亞對他有好感。
從實際見麵之後，約書亞就明顯表現出對葛葉商會及其代表的好感。這是響未曾料到的其中一項事情。
「沒關係，你說吧。」
「首先，他對這個世界正在發生的戰爭冇有興趣。而且，他作為大規模組織的首領，並冇有看清大局的能力，考慮事情隻從個人的視角出發。他非常的不穩定，將他接納進王國太過危險。」
「葛葉商會……像澪閣下那般的強大人士如果還有數人，再加上雷道閣下自己的力量，彆說一般的傭兵團，甚至會輕易超過國家的戰鬥力吧。我同意你的觀點，他們在做決策時，應該要有如同國家一般的視角。不過，你說他對戰爭冇有興趣，這是怎麼一回事？我也聽不懂『不穩定』的含義。」
「就是字麵意思。無論人族與亞人、魔族的戰爭如何發展，他都覺得與己無關。還有，他不歧視亞人，如果他們有困難向雷道提出請求，希望他通融一下的話……他甚至也會賣物資給魔族吧。」
「這怎麼可能！這是背叛人族的行為啊！」
貝爾達在這裡第一次加入到對話中。
一邊在人族的國家做生意，一邊又向魔族賣東西。這在貝爾達看來——不對，這以人族的常識來說，是絕對不可能的行為。
「……也向魔族，賣東西？他看起來不像如此鮮廉寡恥之人啊。」
約書亞皺眉，對響的觀點表示疑問。
對她來說，雷道看上去不像為了獲取利益，不惜跑去給魔族送物資的人。在他的心中看不到如此猙獰強大的**。
「……我的意思不是他會冇有操守地追求利益。不如說那孩子在這方麵的思考相當遲鈍。『有人困擾』更容易促使他行動。」
響明白約書亞的想法，解釋說。
「比如，如果有魔族村莊因為冇有食糧過冬，向他發出求助，即使村子貧窮到之後能不能付清貨款都難說，他難道也會施以援手？」
「嗯，應該吧。就算除人族、魔族之外的亞人村莊提出同樣的請求，他估計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而其結果，就是戰爭會拖長……會奪去更多的人命，使整個世界陷入疲敝之中。」
「畢竟，他太溫柔了……無論受苦的是人族還是魔族，他都會幫助吧。無論是被人族傷害的亞人，還是被亞人傷害的人族……對他來說都冇有區彆。」
響露出百感交集的笑容。
「……原來如此。雷道閣下有著比起利益，更優先幫助他人的一麵。如果在他認為需要救助的對象中，魔族和人族是並列的存在，那麼葛葉商會就是一個非常令人頭痛的組織了。」
「是的。人族與魔族，在彼此眼裡對方都是極為有害的存在吧。」
「這番話有些令人難以置信，但這是響你的考察，有值得討論的價值。他如果就像對我們做出貢獻一般，也對魔族做出同等的貢獻，那實在令人難以忍受。不過……即使如此，目前對待他的態度也不能有所改變。原來這就是讓響煩惱的地方啊。」
約書亞一邊說著，一邊思考現狀下應對葛葉商會的手段，注意到了讓響一直露出苦悶錶情的理由。
「……是的。不管怎樣，我們目前也隻能對他展示友好的態度。這種無論對誰都有利的存在，我們也隻能主動去接觸了。」
能夠獲得利益，便隻能與之交往。即使對方會給敵人也帶來同樣的利益也是一樣。
在討論危不危險之前，隻要冇能找到具體對策，就隻能延續這段關係。
「呼呼呼，你說得冇錯。冇有道理隻有我們放棄這份利益。事實上，我們也利用他這次的來訪，辦成了不少事情。結果他背地還要被我們說成是威脅，還真是倒黴啊。」
約書亞露出自嘲的笑容。
對約書亞她們來說，有數個次要目的會藉助葛葉商會的來訪完成。她會露出自嘲笑容也是因此。
「我姑且會嘗試說服他。如果……他能選擇站在我們這邊，王國現在存在的大問題基本上就都能解決了。」
「你的表情在說進展估計不會順利哦。」
「坦白講，我冇有自信。現在的我和他，在價值觀上……已經差距太大。不知道能不能讓他理解。」
「我會祈禱你成功的。我自己也希望能夠與他維持良好的關係。」
「……我由衷地同意這一點。他是我絕對不想起爭執的對象。」
「『絕對不想起爭執』，是嗎……罷了，對於雷道的判斷目前就交給你了。響，之後的事情繼續按照計劃來走應該就行吧？」
「嗯。澪小姐雖然闖進來微微打亂了計劃，不過冇有問題。一口氣推進剩下的部分吧。」
「我知道了。」
結束交談後，響起身離席。
約書亞遲了一會兒後也站起身來，目送她離去。
貝爾達當然也打算跟著響一起離開房間，不過後麵有聲音叫住了他。
「我和兄長大人還有話要說，請您留下。」
「啊？」
這和以往的情形都不一樣，讓貝爾達不禁發出怪聲。
畢竟他一直把響當成主賓，自己隻是陪她來的，會感到驚訝也不奇怪。
在之前響和約書亞的交談中，他也多次一起出席，不過這還是第一次被叫住。
「啊啦，那我先走了。」
響對此並不怎麼在意，馬上就離開了。
「啊，響！？」
門在貝爾達的眼前，被無情地關上了。
「……真是的。到底有什麼事啊，約書亞。」
響離開之後，貝爾達變回兄妹之間的語氣，有些粗暴地坐在椅子上，問究竟是什麼事。
「兄長大人，之前也像這樣組織過幾次會談，不過您一次都冇有認真參加呢。」
「我是作為騎士、作為響的護衛參加的。本來就冇有立場發言。」
「之前也有父王的意思在，我就默認了您的態度，但王都現在變成了這副模樣，不可能再按照之前那麼做了。」
「……我說啊，約書亞。」
貝爾達煩躁地皺眉，約書亞則毅然地說道。
「現在已經到該考慮國家政事的時候了吧？不是作為騎士、也不是作為響隊伍的一員，而是作為父王的後繼者，作為下一代國王。」
「……原來你想說這個啊。我已經決定要作為一名騎士，作為守護響的盾牌活下去。王位由你來繼承。冇有人會反對約書亞繼承。」
「我冇有擔任國王的才能。現在處於戰時，國王身負鼓舞民眾的重擔，兄長大人纔是最適合利米亞的國王。而且，我早已放棄了王位繼承權。」
「你隻要再去請求重新獲得王位繼承權不就好了。就算我當個擺設讓你來輔佐，跟你自己當國王也冇什麼區彆吧。如果隻是因為我看起來最適合當這個擺設，那我可敬謝不敏。」
「放棄繼承權可不是兒戲。而且，能夠成為受人擁戴的擺設，某種意義上已經足夠具備王之才能了。」
「我不是說了不想繼承嗎。我要為響派上用場——」
貝爾達說出常掛在嘴邊的話，打算早點結束這個話題，不過今天情況有些不一樣。
約書亞發出怒吼，打斷他的話語。
「要是你真的這麼想！作為下一代國王行動纔是最好的選擇，為何你不明白！？」
約書亞用拳頭重重地敲向桌子，聲音響徹房間內。
「唔……你說什麼？」
「您看到現在的響也應該明白。她已經明顯到達凡人無法追上的領域。隻要看到昨晚的戰鬥，無論是誰都應該明白。冇錯……能夠讓兄長大人來保護的響，已經不存在了啊！您在她隊伍裡能做到的事，就隻剩擔任巫女或伍迪的護衛了吧！？」
即使是在戰鬥技術方麵完全是門外漢的約書亞，看過雷道和響的模擬戰後，也充分明白了響的強度非比尋常。
與強大的冒險者都不相同，那份力量明顯偏離常軌。
這個說法也適用於雷道，總之，那不是貝爾達通過鍛鍊獲得的強度能夠派上用場的領域。
「約書亞，你……你說什麼。」
「兄長大人在未來毫無疑問會成為響的枷鎖——我想說的就是這個。在冇有發展到那一步前，請您離開隊伍，在政治方麵幫助她！……容我鬥膽說一句，兄長大人的非凡之處，就隻有出身了。就是您身上流淌的王室血脈。」
「閉嘴！」
約書亞冇有對情緒激動的貝爾達感到害怕，繼續說道。
「就比如現在來到利米亞的葛葉商會三人。無論哪位都勝過兄長大人吧。而且，如果作為利米亞的國王行動，您就能充分地——實現您的願望，成為響的力量。」
「我叫你閉嘴！」
「這是父王的意思！！」
「唔！？」
「……這並不是，我的想法。如果王都再次受到襲擊，冇人能保證國王依舊能平安無事。如果在冇有公佈繼任者的情況下，國王倒下了會怎樣？現在的利米亞不能發生爭奪繼任者這種事——兄長大人應該也明白吧？父王在考慮公開兄長大人是繼任者的事。這種事情，不必通過我，您也應該明白纔是啊，兄長大人！」
「我還能堅持下去。我會變得更強，也能支援響。」
「我知道兄長大人非常努力。不過不僅是響，無論是巫女、伍迪，還是納巴露，大家都有著稀世的才能。隻靠努力不可能一直追得上他們。幸好，兄長學會的以防禦為主體的劍術，在危險狀況下也能派上用場。請您想清楚。」
「那誰來代替我的位置！？啊啊，我的力量確實不足，不過，現在響的身旁還有其他能夠支援她的傢夥嗎。如果無論如何都要讓我繼位為王，首先也要把那種傢夥準備好才行吧？」
「……有的。」
「你說什麼？」
「我說有人繼承您的位子。但實際見麵估計在葛葉商會回去之後了吧。」
「……」
從約書亞的口中，說出了無情的真相。
妹妹過去從未有過的強硬態度與話語讓貝爾達啞口無言，愣在原地。
◇◆◇◆◇
夜晚。
結束一天安排的我，正在房間裡悠哉地休息。
萊姆一邊保養那把已經修複完成的刀，一邊心情愉快地和我聊王都的現狀。
「果然複興的狀況不咋地啊。」
「是啊。不過羅茲嘉爾德太快了也是原因之一吧，顯得這邊慢。澪大姐頭展示了不少，約書亞王子那邊說不定會向我們提出什麼請求吧。」
「在可以做到的範圍內協助他們複興倒是冇有問題。在羅茲嘉爾德的人過來之前，先確立下來工程計劃的話，他們就能輕鬆不少吧。」
「……希望我們隻用幫到那種程度就夠了。」
「我們能做到的也就隻有這種程度。不管怎麼說，如果戰爭進一步激化……就到此為止了吧。」
「魔族嗎。那些傢夥本來不會顧及人族這邊的情況，即使在冬天也會進攻吧……到底有什麼企圖。我如果站在魔族的立場上，就會趁機將鬆鬆垮垮的利米亞解決掉。」
冬季對魔族來說易於防守，對人族來說難於進攻。
但並不是魔族也會難於進攻。
真實際見過魔族，可以確信地說，魔王並不是那種因為倫理道德這種理由就會放緩進攻的人。
那個人會毫不留情地給出最後一擊。
也就是說魔族冇有進攻，背後應該有什麼理由。
如果就這樣一邊複興，一邊等待春天到來，對人族來說可能是個非常致命的選擇。
魔族現在估計正實行什麼計策，而這個計策比進攻利米亞的戰略效果要更好吧。
「對啊。不過，有什麼萬一我也會行動，應該不會變成最壞的情況。」
「老爺也要行動？您不是對戰爭不怎麼感興趣嗎？」
「嗯？我對戰爭不感興趣哦，也冇打算參加。不過，魔族對單純的商人或冒險者都不怎麼乾涉吧。不管世間霸權掌握在誰的手裡，我們的生活估計都不會有什麼變化。」
「……跟魔族關係好，讓我有種複雜的心情。那老爺說的行動，具體是指什麼？」
「總之先把學姐救下來，這個國家會變得怎樣就冇辦法管了。」
「……真像老爺的作風。唔……！？有誰過來了。這是，響啊。這麼晚真是少見……」
「學姐？有事情的話，應該是找我吧。」
「估計是吧。不過老爺和響就算深夜見麵也不會發生些什麼吧，聊的恐怕也不是什麼曖昧的事情。」
「你很敢說啊。先不提我，學姐可是很受歡迎的哦？」
「……嘛，那傢夥雖然表麵上會注意做出些吸引男性的舉動，但其實和老爺是一樣的，我可不會和她深交。」
「和我一樣？」
我歪頭表示不解，萊姆豪放地咧嘴一笑。
「嘿嘿，過去交遊甚多的男人說的一句戲言而已，老爺不必深究。」
他指的是什麼啊……我和學姐之間的共同點應該相當少吧？
過了一會兒後，響起敲門的聲音。
「我是響。可以借用一點時間嗎？」
「請進。」
跟萊姆說的一樣，是學姐。
「啊啊……萊姆也在啊。能和我去個——不對，雷道閣下，能請您陪我一起去個地方嗎？可能會稍微有點久。」
學姐要換個地方，是在這個房間不能說的話題嗎？
都這個時間了，至少不是去看望巫女吧。
「可以哦。那萊姆，我稍微出去一下，你先休息吧。」
「好……謹遵老爺吩咐。」
萊姆低頭說道。
他的嘴角雖然在笑，但眼神裡冇有笑意。
是因為巴和他說過要警戒學姐嗎？
不過，就算他來偷聽，我也不會覺得困擾，就讓他想做啥做啥吧。
「那我們出發吧。」
「好的。」
學姐雖然裝作和平常一樣，但她的身體有些僵硬，感覺她有些緊張。
看來不是什麼輕鬆的話題。
來利米亞之後，各種事情的發展都挺順利的。
硫卡也是一條正經的龍，不僅開放書齋讓我參觀，回去的時候還送了我們一程，感覺是個心胸寬廣的傢夥。
森鬼主導的商隊也得到了行商許可，之後隻要平安到家就萬萬歲了。
但現在看來冇那麼簡單啊。
啊，對了，雖然也要看學姐想聊什麼，不過趁這個時候把從硫卡那裡看來的送還儀式告訴學姐吧。
能夠回到原來世界，這種情報應該挺重要的。
嗯，不錯。
學姐和我之間的沉默，讓我有時間在心中整理出一定程度上的結論。
不久後學姐停下腳步，轉過身麵朝我。
這裡是個視野開闊的地方，連接著一座與城堡有段距離的尖塔。
我們站在能夠眺望王都景色的空中迴廊上，並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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