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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京城而來?”婦人眸光微微一亮,繼續說道:“朝廷是下了令,但離不離開是我們的事,就算是朝廷,也不能強迫人離開家園吧。”
婦人的語氣雖不善,但所言卻是事實。
朝廷是下了遷移令,但願不願離去卻是村民的自由。
近幾年來,土地養分迅速流失,種植藥材已然無法滿足村民們的日常開銷。
早在朝廷下令之前,就有不少人選擇拖家帶口的去了彆的城鎮。
留下來的大多都是年邁或孱弱之人,再者就是仍有利可圖之人。
這戶人家就是後者,他們收購了整個村莊的藥材,再提高價格賣到大溪鎮。
隻一趟的獲利便可抵旁人一整年的收入。
日前,官府忽然來人,讓他們舉村遷移。
理由是此地貧瘠,無法賴以生存,朝廷會找到合適的地點為他們重新建設村莊。
有如此好事,離去的人才漸漸多了起來。
可婦人不甘心,林家村是他們的搖錢樹。
一旦村民全數離去,受損最多的就是他們。
所以她和丈夫商議了一番,決定重回林家村。
同時也將一些心懷不捨的人一同帶回。
看著一臉不悅的婦人,年韶華隻能鄭重的勸道:“不瞞你說,暴雨將至,此地土質鬆散,實是不便久留。”
“哈哈哈,笑死人了,撒謊也要想個好點的藉口,還暴雨......我看就是你們看上了這裡的藥山,才聯合官府將我們趕走。”婦人彎腰大笑,眼中犀利儘顯。
“隻需離開四日,若暴雨未至你們大可再次歸來,但千萬彆拿自己的生命去博弈。”
“夠了,你們離開吧,我們是不會走的。”婦人哐噹一聲關上了大門。
裡麵還隱約傳出婦人的怒罵聲和孩童的啼哭聲。
見此,年韶華回頭看向厲景臨,“我儘力了。”
“找個地方暫宿一夜,明日再來一趟。”厲景臨道。
一行人轉身離開,隨便找了間無人的屋子住下。
夜色漸濃,季無憂和盛安早已沉沉睡去。
年韶華坐在門口的矮凳上仰望滿天繁星。
夜幕下,星辰點點,如同撒落大海的珍珠。
若不是暴雨將至,這裡還真是一個適合休養生息的好去處。
“誒......”忽然,她長歎一聲。
人的一生太過短暫,是非禍福有時僅在一瞬間。
而她今生最大的所願就是讓蕭朝華和餘氏得到應有的報應。
等一切塵埃落定,或許她也會尋一個世外桃源,一人一屋,守著日升盼著日落。
“年小姐為何歎氣?”身後傳來低沉的詢問聲。
年韶華轉過頭才發現來者竟是厲景臨。
“王爺。”她起身微微俯下身子。
“無人之時不必行禮。”厲景臨越過她坐在另一條矮凳上。
見她仍佇立在一旁,他淡聲道:“坐吧,不必拘謹。”
“謝王爺。”年韶華重新坐回矮凳上,隻是臉上多了一份肅然。
“年小姐何時學會預測天象?”厲景臨忽然問起。
人有秘密是正常的,但若這個秘密達到天衣無縫的程度,那就有些詭異了。
年韶華給他的感覺就如同一個密不透風的蛋。
任憑他怎麼探查和揣摩,仍是無法窺探半分。
這種異常從未有過,所以他很是好奇。
年韶華緩緩抬頭,眉間夾雜著一抹苦澀,“預測天象隻是藉口。”
之所以能提前洞悉將來之事,是因為她付出了前所未有的代價。
這般‘福分’,若可以她也不想要。
“你為何得知三日後暴雨將至?”
“是夢境......我曾做過一個夢,夢裡的事與現實緊緊相連。”
厲景臨輕笑一聲:“你還不如說自己會預測天象。”
如此藉口實在拙劣,虧她想得出來。
“王爺,人世間離奇之事並不少見,三日後你便會信我所言。”
“好,那我便等你三日。”厲景臨凝眸道。
若三日之後,暴雨如期而至,今後他必不會再懷疑於她。
黑暗褪去,黎明降臨,一行人再次來到婦人的門口。
這一次季無憂自告奮勇,上前敲門。
疾而響的敲門聲讓婦人罵罵咧咧地開門怒斥道:“一大早的叫魂啊。”
“你們再不走可就真的要被叫魂了。”季無憂靠在門前,唇邊掛著涼薄的笑意。
她也有善心,可她的善心隻用在該用的地方。
像這種自私自利又貪得無厭的人不在她的發善名單內。
“你竟敢詛咒我?”季無憂的話瞬間激怒了婦人。
她抄起門邊的扁擔直接朝著季無憂的腦門狠狠打去。
“俗話說好言難勸該死的鬼,這話果然說的冇錯。”季無憂隨手接住扁擔,眼中殺意漸濃。
反正都是要死,還不如死在她手中,至少還能讓她解解氣。
“小憂。”年韶華按住她的手,勸道:“不可衝動。”
婦人的確不識好歹,但罪不至死,還有屋內的孩童也是無辜的,他不該承受失去母親的傷痛。
見年韶華眼底的急色,季無憂纔不甘不願的甩開了扁擔。
婦人也被她巨大的力道甩飛了出去,“殺人啦,哎喲......”
“孃親......孃親......”一名兩三歲的男童跌跌撞撞的朝著婦人跑去,“俊兒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俊兒,你出來做什麼,快進去。”婦人連連擺手,示意他趕緊回屋。
但兩三歲的孩童哪裡曉得她的用心,他隻知道自己的孃親摔倒在地。
回憶著他摔倒的時候,孃親是怎麼扶他起來的,他有樣學樣地伸手去扶。
見他不願離開,婦人隻能將他護在身後,一臉警惕的道:“有什麼衝著我來,彆傷了孩子。”
年韶華無奈的解釋,“我們無意傷人,方纔是小憂衝動了些......”
“無意傷人就敢把我打倒在地,有意還不得直接殺人了。”婦人冷冷的打斷她。
“暴雨將至不是玩笑,亦不是謠言,你有孩子,就算不是為自己也該為孩子的安危著想。”
“夠了,我不信你們的話,現在從我家離開,否則等我男人回來必不會像我這般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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