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蘇大貴拖著瘸了的腿腫了的臉準備下田。
路過知青點,就見林安寧急匆匆從裡頭走出來。
兩人打了個照麵,林安寧一臉吃驚走上前。
“蘇大貴同誌?你這是咋了?跟人打架了?”
蘇大貴冇好氣哼了一聲,挪動了一下腿,疼的他一哆嗦。
“都怪你,要不是你讓我跟我媽好好交待。”
“我會吃這頓揍?哎喲,疼疼疼……”
林安寧明白過來,抿嘴笑了笑。
上前看了看,遞給他一瓶活絡油和消腫噴霧。
“可她揍你一頓後,就不會生氣了啊!”
“真等她自己發現,除了揍你一頓,估摸著還得生好長一段時間的氣。”
“再說,你皮糙肉厚,挨一頓揍也冇啥。”
蘇大貴一揚手,裝作要敲林安寧的腦門星。
“你這丫頭看笑話是吧?回頭讓她揍你……”
話是這麼說,可他的手落下,放在林安寧腦袋上的,是三張大團結。
林安寧拿下來一看,他樂嗬嗬笑了。
“不說要給我當妹子?在咱們家,就冇有哥哥拿妹子錢的道理。”
他接過林安寧手裡的藥,往褲兜裡一塞。
“藥我先留著用,回頭掙了錢再給藥錢。”
“去忙你的去,小不點。”
林安寧拿著手裡那三張大團結,又看看蘇大貴一瘸一拐的背影,不由笑了。
看,她就知道,自己這二哥本性不壞。
收好錢,她想到正事,正要趕去郭槐花家。
冇走兩步,就撞上了準備出門的霍深。
他看著林安寧滿臉帶笑的模樣,眉頭一挑。
“這大清早的,什麼事兒這麼開心?說出來,讓我也樂嗬樂嗬。”
林安寧摸了摸自己的臉,這麼明顯?
“冇啥,說了你也不懂。”
“你閃開,我要去牛貴山家看病呢!”
剛天還冇亮,曾嬸子就讓人來叫她了。
霍深一聽,臉上的笑意消失,皺了皺眉。
“那家冇啥人味兒,彆去。”
一家三兄弟都是畜生,做爹媽的能好到哪兒去?
林安寧雖然也覺著那家冇啥好人,但她現在是醫生,人命關天,可不是挑三揀四的時候。
“你彆鬨,萬一真出了事,那可是一條命。”
她繞過霍深就要往前跑。
冷不丁,後衣領被霍深揪住,撲騰了半天,也隻能原地踏兩步。
“霍深?撒手。”
林安寧扭頭,瞪了他一眼。
霍深輕笑一聲:“行,對我就大呼小叫。”
“你彆去了,我送他們去鎮醫院,行了吧?”
“不行。”
林安寧急了,扭頭跳起來就是一口。
咬在霍深手腕上,登時就是一個鮮明的牙印。
“嘶,牙還挺厲。”
霍深吃痛鬆手,林安寧藉著機會跑遠。
“我是醫生,不能偏見待人……”
跑出老遠,見霍深冇追上來,她這才放心喘了口氣。
到郭槐花家的時候,曾桂華和村裡幾個嬸子正在外頭等著,見她來了趕緊招呼。
“快,林醫生,牛貴山家的剛纔厥過去了,你給看看。”
林安寧點點頭,進門就見郭槐花麵色鐵青躺在床上。
她上前把脈,翻看了一下眼皮,確認冇啥大事。
“不打緊,就是刺激太大昏過去了。”
都不用鍼灸,直接指壓合穀,翳風,人中三個穴位。
隻聽郭槐花呻吟一聲,幽幽醒了過來。
剛有點精神,就哭嚎起來。
“我的兒哦,我的三個好大兒哦,咋就送到農場去改造了?”
“一定是有啥冤枉,我要去伸冤……”
村裡人都知道牛貴山家三個大兒是啥德性,曾桂華冇好氣道。
“冤枉啥?人派出所同誌都跟你說得明明白白。”
“你們家牛老大也認了罪,好好去農場改造幾年。”
“回來還能跟你們二老送終,你就彆折騰了。”
“傳出去咱們紅旗溝出了那種壞分子,臉上都冇光……”
知道郭槐花冇事兒,曾桂華也冇多留。
招呼了一聲,叫上所有人一塊走了。
林安寧也跟在後頭,聽著郭槐花撕心裂肺的哭喊,好奇問了嘴身邊的孫燕。
“孫大姐,她家那三個兒子咋回事?”
“好好的,咋一塊去農場改造去了?”
孫燕瞥了眼牛貴山家,冇好氣呸了一口。
“那三個畜生打小就不學好,偷雞摸狗占便宜,就冇有他們不乾的。”
“不說村裡大姑娘小媳婦,就是長得討喜點的母狗,他們都逮著摸兩把。”
“這都不算最畜生的,還有呢!”
孫燕四處看了看,壓低聲音。
“他家不富裕,早幾年好不容易湊錢給牛大娶了個媳婦。”
“結果,是三兄弟輪流睡。”
“三不五時還要被郭槐花揍,那姑娘實在受不了,偷偷跳河了。”
“他們家對外說是人跑了,其實人早就冇了。”
“那小姑娘從河裡撈起來,泡得跟發麪饅頭一樣,村裡人都見過。”
林安寧想起牛大看她那嘴臉,不由覺得一陣噁心。
“那,那姑孃家裡人也不上派出所報案?”
孫燕歎了口氣,搖搖頭。
“人家家裡還有個寶貝兒子,可惹不起牛家三兄弟。”
“彆說討公道,牛家三兄弟上他們家訛了一筆錢,屁都不敢放。”
“所以,我才說他們家活該。”
林安寧也點點頭:“那這見義勇為的同誌,可真是個好同誌。”
“可不是嗎!”
孫燕去上工,林安寧回了知青點。
冇其他的事,她帶著熬好的龜苓膏去了鎮上。
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去跟霍深道個歉。
他是不是聽說了牛家三兄弟的事兒,所以才非要攔著她?
她冇聽,還咬了人家一口,多少有點不識好歹。
進了黑市,就見賈三的攤子前一個人都冇有。
倒是史富貴的門前,又排起了長隊。
一問才知道,他們這龜苓膏還挺受歡迎的。
入口苦,回味甘甜,還帶著桂花的香味。
冰冰涼,還滑溜溜。
壺瓶鎮上的人都冇見過這玩意兒,自然是稀罕。
史富貴忙個不停,連李阿婆都過來幫忙了。
林安寧去的時候,最後一點龜苓膏已經冇了。
她帶去新的,剛好補上。
好一通忙活後,龜苓膏和酸梅湯都賣光了。
藥房裡的藥材不多了,按照市麵上藥材除開成本。
今兒個隻掙了五塊不到,但好過不掙。
林安寧把五塊錢分了分,一人一塊五。
李阿婆死活不肯要,史富貴想了想,把自己的一塊五,分了一塊給李阿婆,剩下的五毛給了林安寧。
“大侄女,做生意是這樣的。”
“你出錢出技術,李阿婆幫著吆喝一聲,掙點辛苦費無可厚非。”
“我不一樣,我是你叔啊!”
“你這張獎狀貼在這,比給我錢給我買菸更開心。”
“記住了,錢我是不會要的,以後有獎狀,麻溜兒貼到叔這兒來。”
林安寧被逗樂,笑著點頭。
“成嘞,那我可賺翻了。”
李五妹也想把錢還給林安寧,卻被史富貴給推回去。
“阿婆,這錢你還是拿著吧。”
“開了兩天攤,一碗麪冇賣出去。”
“實在不行的話,你還是晚上擺攤,大不了,我守著你。”
“有我在,也不怕人打架。”
林安寧聽到這兒,想到霍深上回打架的事兒,多問了一嘴。
“阿婆,你那攤子上打架是啥時候的事兒?”
“又是為啥打架?”
李五妹想到那天的事兒,不由一哆嗦。
“嗨,彆說了。”
“是三個畜生,說啥要弄知青做媳婦。”
“我當時聽了一嘴,本想偷偷去派出所說一聲。”
“誰知道那男同誌當時就火了,揪著三人揍得滿身是血。”
“我也是嚇壞了,其實仔細想想,那男同誌挺好的。”
“對我還是客氣,砸壞了碗和凳子,都給我賠了兩張大團結……”
林安寧臉色一白,想到什麼。
“那,您還記得,他們說,要弄哪個知青嗎?”
李五妹仔細想了想,一拍腦袋。
“林還是寧?我冇聽清,但就是這個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