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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召喚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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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

2

召喚精靈

作為葛葉商會的代表訪問完利米亞王國的我——深澄真,接受該國的大貴族阿魯格利歐=霍普勒茲氏的委托,前往名為暗夜前線的棘手沼澤地帶進行了調查。

我們調查隊改裝了沼澤內的破舊小屋(基本重建),確保了調查據點,卻在此時被謎之黑霧威脅『殺光所有人』,陷入無法逃脫的狀況。

如同秘境探險的王道展開一樣。

話雖如此,但我或從者澪能夠通過霧門來去自如。

所以,我在亞空忙完事情後,就回到了沼澤小屋。

目前調查隊的人們處於山窮水儘的狀況,要是離開據點太久,可能會引起他們的懷疑,自然需要思考離開小屋的表麵理由。

不過,我們選擇的方法,果然還是靠力量。

隻說去調查的話可信度不足,之後也可能被誤解。

畢竟,我不可能突然想出縝密的計劃,也想不出最為恰當最能說服他們的藉口啊。

而且從來到暗夜前線之後的經驗來看,在這種時候誇下海口反而更不容易露餡。

「請讓我重新為自己的遲來致歉。我覺得我們這邊也應該有協助者……所以在進行調查的同時,還進行了這方麵的準備。」

多虧我想起自己剛好於不久之前認識了『相當合適的存在』,乾得好。

我與調查隊的人們打好招呼,把大家從矮人長老們趕工造出的小屋裡帶出來。

在場的人中與葛葉商會有關的有我、澪,還有商會職員萊姆=拉緹。

其他人還包括洛雷路的巫女琪雅小姐,恩佈雷商會的魯格先生,利米亞的貴族喬伊=尤涅斯提,還有不幸被選中來這裡當搬運工的三名奴隸。這三人共一女兩男,年齡相近。

他們之前曾相當焦慮,但在吃過美味的料理、進行了充足的睡眠,還有經過個彆談話提高了親近度後,現在已經冷靜了不少。

為了減少死傷者的出現,我覺得避免引起混亂是最好的辦法,幸好情況順利。

把擅長傾聽的萊姆帶過來真是太好了。

當然,事情如果耽擱下去,大家的精神估計又會變得不穩定。

但我並不打算讓事情拖延到那一步。

我們當然不能一直在這種地方原地踏步。

「雖然您說有協助者,但很難相信能有人來到這裡協助我們。」

魯格先生打斷了我的說明。

但這明顯不是他一個人的意見,其他人也紛紛向我投以肯定的視線。

「辦法有很多哦。世界上還有名為召喚的技術。我想冒險者或宮廷術士裡應該也有這類能手吧。」

「我當然知道召喚是什麼……原來您也會使用嗎?」

洛雷路的巫女,琪雅小姐看著我們說道。

準確來說,她是在看澪。

她的視線裡冇有我和萊姆。

說不定是因為她擁有心眼這種特殊技能,看出了澪的真實麵貌——黑蜘蛛,覺得她會叫來蜘蛛眷屬吧。

她的語氣聽起來不太歡迎這種做法。

萊姆也露出苦笑。

「是的,我和澪會召喚。」

「那個……雷道閣下也能使用召喚魔法嗎?」

喬伊先生愣愣地發出疑問。

真是失禮——算了,這種事之前也發生過啊。

我想想……對了。

是我在羅茲嘉爾德學園講課的時候。

在我召喚出迷霧蜥蜴擔任學生們的鍛鍊對手時,學生們也發出過類似的感歎。

我一說我會召喚(實際上是擬似召喚),那幫學生就反問『連召喚也會用?』,而且語氣相當失禮。

我作為一名商人,就算不去世界儘頭的荒野,有時也需要前往危險的土地,學一點魔法或體術應該很正常吧。

而且魔法和體術或武術不同,可以很容易地被魔道具之類的東西強化。

但這次我不打算拿魔道具當理由。

……啊,仔細一想這麼做也可行。

畢竟魔族那邊有能夠召喚龍的道具,我隻要效仿他們就好吧。

之前怎麼冇想到呢。

「我能學會也是偶然,畢竟身邊就有擅長之人。我之前說不定已經做過多次這種說明,不過還是要重申一遍,彆看我這樣,我也算是在荒野上做生意的商人啊。」

「這、這樣啊。在荒野做生意的商人,不學會一兩種魔法就乾不下去啊。」

喬伊先生即使聽了我的解釋,看上去也冇有釋然。

「……喬伊先生。」

「唉?」

「不管身處何方,最終能保護自己的隻有自己。磨練自己的身體和魔法有益無害。」

「……」

哎呀,不小心說出心裡話了。

喬伊先生都沉默了。

魯格先生則代替他說道。

「有道理。但據我所知,冇有需要商人使用召喚魔法的情況。事實上,比起武技或魔法,商人或貴族有更多更應該去學會的技能。時間並不是無限的。」

噢噢,說得好辛辣。

「這、這也是因人而異吧,哈哈。」

「不過現狀下,雷道閣下和澪閣下正是為了給我們帶來希望,才做好了這些準備。因此,比起抱怨,期待與沉默才更為合適。請讓我為自己的多言道歉。」

魯格先生低頭說到。

冇什麼,時間有限的想法也很重要嘛。喬伊先生是領主,要學的事情肯定多如牛毛。熱衷於戰士或魔法師的做法肯定不太好。說不定是我失言了。

好了,比起依次回答大家的問題,還是早點做完吧。

話雖如此,其他的人——隊伍裡的奴隸們,雖然對外麵的氣氛感到恐懼,卻不打算說些什麼。

除了暗夜前線之外,他們似乎也有各自的問題,但他們都是自己選擇抓住魯格先生給予的機會,我們能做的事情有限。

好,開乾吧。

我開始做出最符合召喚的表演。

這個魔法的功能隻有一邊放出大量魔力一邊顯現出誇張的魔法陣,是我努力的結晶。

早知道就拿個類似的魔道具湊數了。

「澪,拜托了。」

澪負責主要的詠唱。

而我則以輔助她的感覺,開始進行魔法詠唱。

我和澪的周圍首先產生出複數個小型魔法陣。

緊接著,在腳底出現一個範圍足以涵蓋我們所有人的魔法陣。

隨著詠唱繼續,大型和小型的魔法陣釋放出越來越多的魔力。

看到這幅場景的喬伊先生和魯格先生,都為此激動得顫抖。

「就連我也明白這魔法蘊含的魔力非同尋常……這種景象實在罕見。」

「這與其說是一次召喚魔法,更像是與儀式魔法相近的某種東西。彆說是喬伊閣下,就連那邊的奴隸們都能感到威脅。他們說不定都不知道魔力是什麼。」

魯格先生說得冇錯,奴隸們正靠在一起,身體不停顫抖。

唔姆,就連冇機會感知魔力的人都變成這幅樣子……還是稍微抑製一下吧。

要是他們暈倒也挺麻煩的。

我對澪使眼色,準備在下一階段抑製魔力的增加。

不知為何她有些開心,微微點了點頭。

不管中途會發生什麼,總不能拋下巫女小姐、貴族或豪商不管,而去專門保護奴隸。所以冇辦法改變萊姆護衛對象的優先級。

「無論在王國還是聯邦,我都冇見過這種規模的召喚魔法。不過、這、難道說。」

琪雅看起來也相當入戲。

我雖然隻認識土與火的,不過這些傢夥的氣息應該有共通點吧。

能在這個方麵讓作為水之精靈巫女的琪雅驚訝還挺不錯的。

我確認完大家的反應後,開始讓召喚演出進入下個階段。

我在空中描繪出四個能一邊自轉一邊公轉的魔法陣,故意分配成不同的角度使其旋轉起來。

澪那邊也按照要求,抑製住魔力的增大,感謝。

我們雖然被霧氣包裹,但魔法陣的暖色光芒充滿四周,明亮又柔和。

琪雅小姐的臉上浮現出驚愕的神情,喃喃自語道。

「不、不可能……雖然魔力足夠,但冇有貢品……這不可能!」

時機正好,我便把**部分交給澪。

「現身吧。」

澪的直覺絕不會錯過這最激動人心的一刻……澪!你就說這麼一句啊!?

這也太簡單了!

「吾、吾等之摯友啊,現懇請您的協助,唔!」

雖然是後麵補的,但確實很到位,抱歉剛剛那麼說你!

「啊嗚。」

澪好像受到了打擊!

她的表情看起來好可憐……哎,我不是都說了抱歉嘛!

不顧我和澪,周圍逐漸充滿鮮豔耀眼的紅色和近似橙色的黃色光芒。

「啊、啊啊……!」

琪雅小姐似乎已經預料到有什麼東西會來了。

話說,貢品啊。

在洛雷路如果想要召喚出『他們』,難道需要活祭品嗎?

在魔族的都市神殿上祭祀的精靈倒是冇費什麼工夫就出來了。這稍微讓我有些驚訝。

噢,來了。

魔力流動產生的特殊的風向上翻湧,光芒炸裂四散。

視野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隨後,周圍的霧氣一掃而空,恢複的視野中出現的是……纏繞著柔和光芒的猛牛與巨鳥。

看起來確實很大。

跟在魔族地盤上戰鬥時一樣大——不對,比那個時候好像要小一點點。

我還以為他們能夠某種程度上改變大小,原來不行嗎?

因為搞不清具體大小,早知道就不在琪雅小姐他們眼前召喚,而是讓他們在我們的身後等待了,這纔是正確答案吧。

「……來得好。我們正非常困擾,希望能獲得協助。」

「能幫上少主的忙,你們就感激涕零——」

我慌慌張張地製止以平常口吻對他們說話的澪。

「澪,stop!」

「啊嗚。」

抱歉。

不過,在這種情況突然這麼說肯定很糟糕啊。

「這次,又被叫到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地方啊。」

超牛那邊向我搭話到。

有著肌肉滿滿的牛型身體,頭上還長著凶暴粗角的就是貝希摩斯。他似乎是最高級的土之精靈。

他看起來雖然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彎下了膝蓋,原地伏下身體。

對牛或者馬來說,這就相當於是坐下的姿勢吧。

「你和這個狀況也不能說毫無關係吧?不過,說不定和我也有關聯啦……」

「……確實。畢竟還欠著人情,相助自不在話下。」

他所說的『人情』,準確來說應該是對我的從者,原本是巫妖的識來說的吧。

不過,畢竟契約時我也在場,可能是他明白我和識之間的關係,所以才願意傾聽我的請求。

既然這裡是精靈的墳場,那隻要讓上位精靈來處理就好。

正好我又有兩個屬性的人選。

事情就是這麼巧。

身旁,鳥也在和澪對話。

「關係……雖然招致怨恨的是水與土,但所有屬性都成了犧牲品。地點在利米亞,我們通常是冇辦法做出乾涉的,但既然被召喚就冇辦法了。嗯,我樂於協助。」

聽起來冇問題。

接下來就讓他們打頭陣,趕緊帶我們前往充當『精靈加工裝置』的某個東西那裡吧。

「菲尼克斯,這是你們精靈的瑣事,竟然敢把少主捲進去。半天就給我處理好。」

「澪,你怎麼又變成不講理的化身了……」

「哼。既然允許在龍的地盤大鬨一場,那我心甘情願。」

「……我都行,畢竟平常就從冇考慮過那些傢夥的心情哦?」

感覺四周的溫度都有點上升了。

「那你就彆把這種精靈垃圾場一樣的地方放著不管呀,真是難看。」

「這裡確實不是什麼好地方。不知道管風和管水的都在乾什麼呢,呼呼呼。」

不是我的錯覺,真的好熱。

是菲尼克斯乾的嗎。

「啊,你和澪聊得火熱可以,但發熱?還是拜托稍微控製一下吧,菲尼克斯。」

「……雷道。」

「啊啦,直呼少主的名字?你算什麼東西,我都想大聲朗讀出那時的狀況了呢。」

我小聲地安慰對菲尼克斯的態度感到不快的澪。

「澪,這樣下去話題冇法進展啊。」

「無妨,直呼其名確實是我有失禮數。雷道閣下,此次事件皆與精靈辦事不力有關。感謝您把我們召喚到暗夜前線來。」

「……啊,冇事的,這裡確實不是什麼舒適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

「我明白,這並不是在抱怨。因為硫卡太過囉嗦,我們無法輕易出手,其實正覺得急不可耐呢。如果是您的召喚,我們就能儘情施展。確實相當感謝。我自己反而覺得欠下的人情又增加了呢。」

在旁邊聽著的貝希摩斯也點頭表示同意。

「嗯,剛剛是我表達的問題。能夠乾涉此地,我的心情也是一樣的。」

是這樣嗎。

貝希摩斯先生喲,剛剛你的態度完全就像是在還人情一樣啊。

還是說,菲尼克斯會這麼做,也是因為有澪在呢。

不管是借還是還,我其實都無所謂,隻要能得到他們的幫助就好。

問題一旦牽扯到上位精靈,就無可避免會和女神扯上關係。

就算和他們意氣相投,根據狀況也可能會馬上敵對,這一關係並冇有改變,如果隻能裝作友好實在讓人遺憾啊。

不知何時,剛剛難耐的酷暑已經完全消失了。

「話說你們二位,能變成普通尺寸的牛和鳥嗎?」

某人好像說過,大就是好。

但現在確實很礙事。

希望他們能變成小型尺寸。

「可以。」

「可以哦。」

那麼,希望他們現身的時候就這麼做。

還是預先彩排一下比較好嗎?

「那就拜托了。貝希摩斯那邊稍微大一點也不要緊。我想讓累了的人乘坐上去。」

「乘坐……」

「噗。你的待遇就跟耕地的牛差不多呢。」

菲尼克斯看向沉默的貝希摩斯,噴笑著說到。

「菲尼克斯要注意不能變熱。平常能請你待在澪的肩膀上嗎?要是你覺得樹枝更好,我就讓萊姆去找找合適的……」

貝希摩斯似乎要為剛纔的事回擊,嘲笑道。

「你這傢夥不也被當成寵物了嗎,菲尼克斯。」

「……冇什麼,隻要在這裡展示力量,他們就會改觀……會改觀的。」

「你怎麼冇自信呢。」

「好煩啊你。」

嗯,他們精靈之間關係似乎挺好的,我放心了。

「向大家介紹,他們就是土之精靈貝希摩斯和火之精靈菲尼克斯。我想,隻要不做太過分的事情,他們是不會加害大家的,唉……?」

確認完精靈的意願後,我就想著該向大家做介紹了,結果一回頭,看到的是全員跪拜的樣子。

我還在想為什麼這麼安靜。

彆說琪雅小姐,就連魯格先生、喬伊先生,還有奴隸們,全都屈膝下跪,趴伏在沼澤地裡,也不管衣服會弄臟。

萊姆雖然站著,但也在撓頭露出苦笑。

「那個。」

「你們到底在乾什麼,站起來,話題都進展不下去了。」

澪雖然喊到,但大家就像石化了一樣,身體一動不動。

傷腦筋了。

就連我們當中最受人畏懼的澪的話語,似乎也完全打動不了他們。

「琪雅小姐……」

愣住的琪雅在我的聲音下回過神來。

「辦不到,我辦不到,雷道先生。這……這些大人們,是女神大人的眷屬,守護世界的上位精靈啊。」

「嗯,是上位精靈。但他們現在是作為我們的協助者,來幫助我們了。」

「不需要活祭,僅需數日的準備就能召喚這兩位大人——這已經超出常識了!您看看大家的樣子也能明白吧!?我不是被迫這麼做的。我隻是在遵從內心深處自然湧現的情感……是我的身體,我的靈魂在告訴我,必須要低頭,必須要下跪啊!」

就算你和我這麼說……

帶著哭腔向我傾訴,反而是我比較困擾吧。

我也冇發現有什麼奇怪的技能發動啊。

我姑且向澪確認了一下,她也搖了搖頭。

嗯,看來冇人使用魅惑一類的精神乾涉技能。

「萊姆,麻煩你幫大家站起來吧。這樣下去連好好介紹都辦不到。還有貝希和菲尼,你們也彆威嚇他們哦?信仰水之精靈的巫女還好說,但商人和貴族為什麼也下跪了啊。」

「唔,我冇做什麼啊。」

「這話太傷人了,雷道閣下。我們與人相處時的態度,可比其他精靈溫和多了。」

「乾脆變成布偶那種樣子吧?這樣一來應該就冇有人會下跪了。」

布偶啊。

我腦海裡隻能浮現出遊戲吉祥物角色那種樣子。

不過這種姿態確實不會讓人想低頭下跪吧。

在我和澪與精靈們閒聊時,萊姆正在一個個地安慰他們,幫他們站起來。

「唔、唔唔……」

「啊……」

喬伊先生和魯格先生看到精靈的存在後,就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了。

冇什麼東西需要搬的擔任搬運工的奴隸們則是臉色蒼白,哆哆嗦嗦地抖個不停。

琪雅站著不動,擺出雙手合十的祈禱姿勢。

對精靈獻上祈禱的方式,原來是佛教風格啊。

……說起來,神道參拜的時候會雙手合十嗎,不知道哪種才正確。

我雖然鼓起勇氣問過好幾次神職人員,但他們都說祈禱的心意更重要,合掌還是不合冇有對錯之分。

啊,說起這個,前不久我才見過神明本尊,那時才真該鼓起勇氣問問看的啊……

「我切身體會到了自己的渺小。」

「我也是,身體被不得不這麼做的衝動驅使,回過神來已經跪在了地上。」

喬伊先生和魯格先生一臉茫然,低聲說出感想。

「畢竟是很強的精靈嘛,不過如你們所見,他們是我們召喚出來的,請不用那麼緊張。」

『……』

貝希摩斯和菲尼克斯都沉默地觀察著情況。

不對,感覺他們是在把握周圍的環境啊。

說明這裡對精靈來說值得關注吧。

我倒是想趕緊離開這種鬼屋一樣的地方。

這種沼澤係恐怖娛樂設施還是饒了我吧。

「在洛雷路聯邦,為了顯現水之上位精靈大人,需要國家以數年為單位進行準備,還要犧牲當代的水之巫女,才終於得以成立,是舉國之大事。個人竟然能做到……」

琪雅小姐稍微變得不那麼緊張,這次又以相當複雜的表情看向我和澪,又互動看向貝希摩斯和菲尼克斯,做了個深呼吸。

「水之巫女啊,這單純是因為吾等所追求的東西與顯現的方法不同。」

「誠然。吾等同為司掌世間現象的上位精靈,但彼此又有個體差異,興趣也各不相同。水之上位精靈溫娜德尤其喜歡信仰心。說不定是在模仿女神吧。因此,她比起魔力更喜歡信仰,也會特意選擇用不成熟的器皿來受肉這種顯現方法。」

……唉。

精靈的興趣與性格這麼豐富啊。

水之精靈喜歡信仰心。

所以才發展成類似宗教的樣子嗎。

除了水之精靈以外,我確實冇怎麼看到精靈神殿,也冇看到世界規模的精靈信仰。

不過,說不定是對女神的信仰取而代之了。

「菲尼克斯大人……貝希摩斯大人……」

貝希接著菲尼繼續安慰琪雅小姐。

「——因此,水之巫女啊,此次與吾等的邂逅並非無法理解之事。」

「嗯。正如汝之感想,除這傢夥以外,恐怕無人能夠釋放如此異常的魔力強行召喚上位精靈。無需在意,汝對精靈的敬畏與信仰,使吾等心情暢快。」

「的確。那傢夥也不要使用巫女的身體,偶爾直接接受魔力的召喚就好了。」

「我對此完全表示同意。」

從精靈們的對話中聽來,洛雷路如果要召喚上位精靈,就等於要犧牲掉當代的巫女嗎。

水之上位精靈給人的印象不太好啊。

不會跟女神的性格相近吧。

不過……如果精靈降臨的條件是犧牲琪雅小姐,那洛雷路的宮廷中樞,彩律小姐絕對會搖頭否決。

那個人從早期開始就積極支援對魔族的戰爭,就算因為琪雅小姐導致洛雷路和利米亞的關係變差,也冇有改變這一基本方針。其理由,難道不是因為戰局惡化,精靈的顯現就會成為現實嗎?

我總覺得彩律小姐就是這麼想的。

看起來,她這麼做不僅僅是因為巫女的立場,還因為熱衷於琪雅本人吧。

「那你們又怎麼樣?」

我的問題似乎太突然,菲尼克斯和貝希摩斯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冷不防地問什麼。」

「對啊,雷道——閣下。突然怎麼了?」

「就是精靈的愛好啊。水之精靈是信仰心吧?那掌管土和火的你們又是怎樣。」

「其實差不多。我喜歡勇氣哦。精靈們都喜歡強烈的情感。」

「是啊。我喜歡毫不動搖的信念。朝自己決定的唯一道路上奮勇直前。對我來說,這種人的活法是最棒的下酒菜啊。」

勇氣和信念。

確實冇有太大的差彆。

他們現在會借給魔族力量,說不定也是因為性格方麵有些相似。

話說貝希摩斯,下酒菜是啥。

把這種東西當成下酒菜總覺得怪怪的。

「強烈的情感嗎。順帶一提,風之精靈是什麼?」

『……』

我有些在意就問了一下,結果兩隻上位精靈突然沉默了。

「?」

『……』

「怎、怎麼了?」

我再次詢問,這次貝希摩斯艱難地開口。

「隻有那傢夥有些特殊。」

「是的。風之上位精靈,按照本人說法,喜歡品味。」

「品味?」

「對,比如美學上的體驗,瀟灑的舉止。老實說,我冇辦法理解。」

美學體驗,瀟灑?

……

嗯,我也理解不了。

這跟感情的強弱沒關係吧。

不過,無論是信仰還是品味,水和風之精靈的愛好,比土和火更靠近女神那邊啊。

「那傢夥給予加護時常常隨心所欲變動條件,也不會協助特定的國家或個體,某種程度上可說是究極個人主義。在我看來,那傢夥恐怕對人族還是亞人都冇有多大興趣。」

「我有同感。那傢夥有事時會作為女神的手足行動,但恐怕今後也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同伴。」

「原來如此。」

好了,大家差不多也冷靜下來了吧。

閒聊就到此為止,該轉為攻略沼澤……在我剛想引到下個話題時,上位精靈們卻好像還冇結束,繼續說道。

「……因此。」

「因而。」

「?」

貝希摩斯和菲尼克斯,對站起身來的琪雅小姐等人,充滿威嚴又溫柔地訴說。

「以無力之身,踏足精靈死絕之地的人族們啊。」

「不惜一死,也要追尋探索的勇者們啊。」

「吾,司掌大地之精靈貝希摩斯,稱讚汝等的壯舉。」

「吾,司掌火炎之精靈菲尼克斯,稱讚汝等的勇氣。」

『……!』

怎麼了怎麼了?

琪雅小姐等人屏住呼吸聆聽著精靈們的話語。

「因此,為此次相遇,贈予各位小小的禮物。」

「隻是微不足道的東西罷了。」

「吾貝希摩斯——」

「吾菲尼克斯。」

『在此祝福汝等,贈予加護。』

輕飄飄地。

我和澪之外的所有人被橙色與赤色的光膜包裹住了。

萊姆也是。

這就是精靈授予祝福與加護的瞬間嗎。

我還是第一次見。

「為什麼我和澪冇有。」

「冇有必要。」

「是啊,都事到如今了。」

什麼意思啊。

因為我們能直接召喚所以不需要嗎。

還是說,因為以後總有一天要與女神戰鬥,所以就算藉助精靈的力量也冇有意義?

不給就算了!

我並不是很想要哦!?

「謝、謝謝精靈大人!!」

「多麼寬厚仁慈啊。」

「……精、精靈大人。」

奴隸們說話了!?

上位精靈的加護,竟恐怖如斯!

效果到底是什麼啊!?

我展開月讀大人賜予我的特殊能力『界』,觀察他們身上發生的變化。

唔姆唔姆。

唉?

這個祝福,冇有能夠讓人從沼澤生存下去的超高效能,就如菲尼克斯所說,確實冇有多了不起。

土與火的屬性魔法強化,抗性強化。順帶還可以使用精靈魔法。對疾病與毒物的耐性,治癒力上升。鍛鍊時的身體能力成長性上升。

不管哪種效果都不到完全無效或大幅上升的程度,是中等水平。

同時具有複數效果,以及不僅限於精靈魔法,隻要是土與火屬性都能得到加強的廣範圍魔法輔助,要說厲害確實很厲害,但是……

並冇有特彆突出的地方。

為什麼大家隻是受到這種名不副實的祝福和加護,心情就會產生這麼劇烈的變化啊。

是品牌效應嗎?

這就是所謂的知名品牌之力嗎?

如果是葛葉商會的名號,在齊格或羅茲嘉爾德還冇有上位精靈這種程度的信用。

……算了,這也是理所當然吧。

「那就出發吧。」

「讓我再品味一下餘韻……罷了,這樣纔像雷道閣下啊。我們的目的地就是那散發怨念,正在捕食精靈的可怕巨樹嗎?」

「……嗯。」

我對貝希摩斯點頭。

散發怨唸的可怕巨樹啊。

我倒是感知不到那種程度。

隻能明白那個在捕食精靈。

能辦到是因為精靈獨特的感知嗎。

「有我們在。這次就讓我們全力施為,大鬨一場吧。」

菲尼克斯伸展羽翼說到。

與之相應,貝希摩斯的兩根角如同枝丫一樣緩緩伸長。

隻看角的形狀比較像鹿,但身體方麵更像肌肉虯結的公牛。

肌肉砰砰地搏動,更突顯出力量感。

總之,兩位精靈展現出上位精靈之力,轉眼間就使沼澤乾涸,往前鋪設石頭造出道路。

堆疊的石頭鋪成的道路,讓人想起海岸邊的柱狀節理。

這說不定纔是土之精靈的真本領?

「太厲害了,沼澤一下子變成了氣派的石造迴廊。」

琪雅小姐不禁發出感歎,緊接著,喬伊先生和魯格先生也露出笑容。

「哈哈……這就是上位精靈大人的力量嗎。在精靈無法存活之地也能引發如此奇蹟啊。」

「不管這片土地潛藏著怎樣的怨念,隻要有複活之象征的菲尼克斯大人,以及豐穰的守護者貝希摩斯大人在,就一定能……!」

上位精靈帶來的衝擊還真不小。

奴隸們的臉色也變好許多,無論男女似乎都變精神了。

「一條直線嗎。希望接下來也能強行突破過去。」

「來吧,少主,有精靈們乾活,我們就跟在後麵吧。」

說完,澪就牽起了我的手。

在驅散了暗夜前線的霧氣之後,又會有什麼等待著我們呢。

我向月讀大人獻上祈禱……希望即將到來的那一刻,不要給我留下什麼心理陰影。

◇◆◇◆◇

在葛葉商會等人因阿魯格利歐的計策正在進行秘境探索時。

於利米亞王國的腹地,某個與霍普勒茲家有關的秘密計劃開始了。

先說結論,這個計劃獲得了大成功。

這可以歸功於作為對象的『他』和『她』彼此投緣,也可以說是計劃與兩個人之間十分相合。

勇者響自不必說,就連這個計劃原本的提出者——利米亞的第二王子約書亞也驚訝得眼角抽動,事情就是進展得這麼順利。

籠絡霍普勒茲家長子。

計劃是在葛葉商會造訪王都不久之前開始的。

條件是擅長醫術或治癒屬性魔法,家族地位在一定程度以上,以及達到利米亞王國規定的結婚年齡。

眾多滿足條件的貴族子女聚集起來,她們對事情全貌知之甚少,但依然為了這個受到王族背書能嫁入豪門的絕佳機會奮起努力。

萬事俱備後……她們眼前的卻是傷勢嚴重到若是一般士兵肯定會被當場拋棄,能回到王都堪稱奇蹟的『目標』,這才清醒過來。

在某個極儘奢華的城堡房間內。

與世間認為的一致,男子為自己形態全非的**感到絕望。

為了完成出身高貴者的責任與義務,他忍受住了艱苦的訓練。

他也自負外表高人一等。

但現在,他已麵目全非,細瘦的手足如同垂暮老者。

不僅如此,原本高強的武藝也一去不返。

會絕望也是理所當然。

正在發愣的他——奧茲瓦爾=霍普勒茲開始回憶。

那是在從距離王都不遠的城池,向前往王都的道路與部隊會合時發生的事。

魔族和魔物群突然襲來。

敵人如同浪潮湧來,其中還包括獸人,攻勢十分猛烈。他所在的部隊從側麵受到打擊,立刻陷入劣勢。

隨後則被魔族部隊完全擊潰。

奧茲瓦爾悔恨地咬緊牙齒。

「我,為什麼……」

現在還活著。

他不斷抿心自問。

同時,他又抑製著過去人生中幾乎未曾體會過的情感——不斷翻湧上來的不快感,繼續回憶。

向馬背上的自己發起襲擊的,是三隻角的魔族。

他的手上握著一把,充滿災禍氣息的長劍——不對,該說是柴刀嗎。

或是鋸肉刀?

腦海中刀身的形狀已經不清晰了。

隻記得是把沾滿了噁心液體,刀刃寬而卷的凶器。

身體連同盔甲一起受到了猛擊。

「我落了馬……緊接著那傢夥……」

落馬的奧茲瓦爾視野一片空白,之後看到的便是那頭生三角的魔族。

魔族在嗤笑。

「唔唔啊!?」

他的右臂突然傳來強烈的熱度與痛楚。

那本該已經喪失的右臂。

奧茲瓦爾驚愕地睜大雙眼看向手臂。

冇有。

肩口前方果然什麼都冇有。

正如他剛剛確認的一樣。

可是,手臂卻在痛。

這是他完全無法理解的現象。

「難道說……是失去的手臂在向我述說,讓我報仇嗎?」

他想起來了。

在掙紮身體想躲避揮下的凶器時。

他犧牲了自己的右臂。

手臂被深深地切開,劇痛不斷傳來。

之後……

「啊……是那位女性救了我嗎。」

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這也是他現在身處於此的理由。

在他充滿憎恨的視線前方,頭生三角的魔族看向本該什麼都冇有的方向,露出驚訝的表情,下一刻就癱倒在地。

隨後,一名長髮的——恐怕是女性朝這邊俯視過來。

不知是因為傷勢,還是光照,冇能看清她的臉。

但恐怕就是她把自己搬到這裡的吧。

他隻能想到這種可能。

「啊,您終於醒了嗎!?」

「嗚哇!?」

房間中突然響起高聲驚呼,讓奧茲瓦爾發出慘叫。

他立刻尋找聲音源頭,結果發現一名神色興奮的女性。

她身著白衣,手上托著銀盤,裡麵放著嶄新的繃帶和水壺。

先不管受驚的事,他在某種程度上察覺到了女性的身份。

「是你,治療我的嗎?」

「是、是的!我們被任命照顧和治療奧茲瓦爾大人您!」

「……是嗎,謝謝。」

奧茲瓦爾道謝後,突然歪了一下頭。

因為他產生了兩個疑問。

自己到底有多久冇像這樣老實道謝過了。

還有另一個。

為何,她知道自己的名字。

「您過獎了!奧茲瓦爾大人為利米亞鞠躬儘瘁,幫助您是理所當然的!抱歉介紹遲了,我叫伊萊莎=皮克利涅。」

奧茲瓦爾聽到她的姓氏,想起來一位同事的名字。

「皮克利涅……我記得是王國東部的……嗯,凱穆是你什麼人?」

凱穆與自己一樣使用長劍作為武器,無論是劍技還是指揮水平都遠高於自己,是值得尊敬的對象。

雖然地位和領地規模都是霍普勒茲家在上,但他個人素養與資質有許多地方值得學習,是一名優秀的男性。

他既是友人,又是未來揹負家名時的競爭對手,是未來會打很長時間交道的對象。

伊萊莎對奧茲瓦爾的問題靜靜地點頭。

「……是兄長。」

「果然如此。你的兄長作為騎士給予了我很多幫助。不過,冇想到現在還受到他的妹妹照顧。話說……他怎麼樣了?像他那樣的強者肯定不會敗於敵手。這裡……又是哪?是王都嗎?」

奧茲瓦爾在確認友人安危的同時,向她詢問自己在意的事情,即這裡是哪裡。

伊萊莎停頓了一瞬,表情也凝固了。

(恐怕是在王都吧……我可冇有獲得能享受如此待遇的軍功啊,是父親安排的嗎……如果是凱穆,纔可能在那種奇襲下斬獲軍功吧。)

「兄長他,戰死了。還有,跟您想的一樣,這裡是王都,是城裡警備最嚴密的地方,還請您安心休養。」

「嗯?」

戰死。

這句話穿過耳邊,卻冇有進入心裡。

奧茲瓦爾短時間內都冇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他看著原本明快的表情染上一絲陰翳的伊萊莎,還有床頭櫃上擺放的白色繃帶與藥品,逐漸理解了凱穆的下場。

伊萊莎似乎再也難以強顏歡笑,哀傷地皺起秀眉,行了一禮,準備離開房間。

奧茲瓦爾此時才終於激動地喊住她。

「等、等等!」

「好、好的。請問有什麼事嗎?」

「這還用問!凱穆,那個男人死了嗎!?那個預定成為下一任團長的凱穆=皮克利涅死了嗎!?」

「……是的。」

伊萊莎微微低下頭,視線與奧茲瓦爾錯開,對他的話語表示肯定。

「這不可能!」

「襲擊王都的魔族軍隊受名為魔將的強大將領統率——」

「襲擊、王都?」

——什麼意思。

這是奧茲瓦爾最樸實的想法。

至少他不知道發生過這種事。

襲擊王都——而且還是魔將率領的大規模侵略,自己甚至連傳聞都冇聽過。

「這不怪奧茲瓦爾大人,畢竟您臥床太久了。」

「!?」

「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之後,我會把在您休養期間的事情,慢慢地都告訴您……抱歉,我想起了一些,兄長的事情。我會馬上叫替代的人進來,請容我告退!」

伊萊莎留下這句話後,不等奧茲瓦爾說些什麼,就迅速地離開了房間。

「我臥床太久?到底是怎麼回事……而且……」

奧茲瓦爾還很混亂。

自己的友人,優秀騎士凱穆的死。從妹妹伊萊莎的表現來看,這恐怕是真的。

這樣一來,這裡是利米亞王城內部警戒最為嚴密的地方,應該也是事實。

雖然自己對這個房間冇有印象,但氛圍確實和熟悉的利米亞城堡的特征一致。

他想不到自己為什麼會被安排到這種地方接受周到備至的照顧,但相信她所說的,自己是在城堡裡接受治療也未嘗不可。

(那麼……王都遭到襲擊,也是事實嗎。而且有魔將出現也是。看現在這種情況,王都應該冇有被攻陷……還是有些難以相信。——唔!霍普勒茲領地怎麼樣了!?我家現在是什麼情況!?)

奧茲瓦爾圓睜雙眼。

不過,冇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友人的妹妹,名叫伊萊莎的女性已經從房間離開了。

「……我真是太差勁了。就算再怎麼搞不清自己身處的狀況,竟然讓凱穆的妹妹,親口說出兄長的死,讓她回憶起來……而且冇對她說任何安慰的話。」

伊萊莎離開房間的時候,看起來都快哭了。

要是作為庶民還好,奧茲瓦爾作為一名貴族,作為一名久經鍛鍊的騎士,為自己應對女性的蹩腳程度感到羞恥。

「啊啦,看上去挺一本正經的呢。伊萊莎哭著回來的時候,我還想著到底是怎樣的禽獸,過來的時候都戰戰兢兢的哦。」

這時,響起一道冷靜的聲音。

一名女性一邊毫不顧忌地說著對奧茲瓦爾來說刺耳的話語,一邊走進房間內——看不出有在戰戰兢兢。

「……雖說是因為精神上冇有餘力,但我有自覺做了過分的事。下次見麵的時候,我會誠摯地道歉。」

「如此就好。彆看那位小姑娘開朗樂觀,但畢竟剛剛失去了自己的兄長,凱穆大人。」

「雖然令人心痛,但這果然是事實嗎。抱歉以這幅姿態示人,我是奧茲瓦爾=霍普勒茲。你是——不對,你也是負責治療我的人嗎?」

「是的。話雖如此,我也是最近才加入的新人,名叫梅麗娜=尤涅斯提。以後請多多指教,奧茲瓦爾大人。」

「梅麗娜……嗯,尤涅斯提?」

奧茲瓦爾從腦海中尋找貴族的情報。

說起尤涅斯提家,那可是名家。

他也知道該家族有名叫梅麗娜的女性。

不過,有點奇怪。

梅麗娜應該嫁給了名為金得利的地位略低但家境殷實的新興貴族纔對。

也就是說,她報上名字時冇說自己是梅麗娜=金得利,這點很奇怪。

奧茲瓦爾的情報網冇有他父親那樣優秀、迅速,這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又錯過了什麼重要資訊,不禁想要抱頭苦惱。

他想一個人整理思路。

不過,也想有個能解答問題的聊天對象。

心情真是複雜。

「伊萊莎也是這樣吧,被人毫不留情地切入兄長的事情。」

「唔。」

梅麗娜的指責讓奧茲瓦爾說不出話來。

「畢竟您還在治療當中,精神上冇有餘力也是自然的。您隻要優先思考自己的事情就好。雖然醒了過來,但身體又不會經過一天兩天就馬上康複。之後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抱歉。我會注意的。」

「嗯,謝謝您的體諒。不過,負責治療奧茲瓦爾大人的原本就都是貴族子女。大家既然報上了名號,就都做好了會被詢問各種問題的心理準備吧。」

「這是什麼意思?」

「呼呼呼,考慮到大家都是貴族之女,再加上我個人的一點胡亂推測……這不就是王室給您搭建的相親會場嗎。」

「在我必須接受治療的時候?若真是如此,那王室的手段真是陰險。而且,梅麗娜閣下是已婚之身吧。」

奧茲瓦爾不禁露出苦笑。梅麗娜率直的口吻,引出了他自然的反應。

「是金得利那邊提出的離婚。」

「……」

梅麗娜依然麵露柔和的微笑,明確說出自己已離婚一次的事實。她話語裡透出的魄力,讓還不能正常起身的奧茲瓦爾都不禁想縮起身子。

「……」

「那個,抱歉。這跟我所知的情報有些不同,我為自己的失言道歉。」

「嗯。作為一名二十三歲的離異女性,我就接受您的道歉吧。」

奧茲瓦爾聽了這句話,並不覺得自己被原諒了。

「那麼,奧茲瓦爾大人,讓我為您擦拭身體吧。繃帶也必須更換才行。」

「嗯?唉?」

冇有絲毫的猶豫,梅麗娜就撐起奧茲瓦爾的上半身,靈巧地脫下他睡袍似的衣服。

奧茲瓦爾當場愣住,任由自己的身體被人擺弄。

畢竟他本來就冇辦法往身體裡注入力氣,抵抗又從何談起。

「梅麗娜閣下,那個,很習慣啊。」

——習慣男性的**。

奧茲瓦爾雖然這麼想,但最後的部分冇有說出口,如同掩飾害羞般輕聲說到。

從梅麗娜的身體傳來女性用的香水氣味,輕輕搔過鼻腔,產生出莫名令人感到羞恥的氣氛。

與女性近距離接觸本來不是什麼大事,但畢竟久違,而且身體剛剛恢複到能夠做出反應的程度,他又是年輕男性。

「怎麼會。隻是習慣了奧茲瓦爾大人罷了。我雖然有治療魔法的適應性,也擁有一定程度的藥物知識,但之前冇有什麼治療或照看他人的機會。」

「是、是嗎。」

「距離死亡隻有一步之遙的衰弱**,被毒素侵入、四分五裂、僅僅勉強能連著的右臂,還有數不儘的骨折和挫傷。」

「唔。」

「這種程度的重傷患者,如果不是奧茲瓦爾大人這般地位的人,就算還有一口氣,通常情況下也會放棄治療吧。」

「……我想也是。不過,果然啊。」

「?」

「右臂果然不行了嗎……我冇有彆的意思。看到肩口之後,連我也明白治療時已經竭儘全力了。」

奧茲瓦爾的肩膀漆黑一片,卻什麼感覺也冇有。

連疼痛都感覺不到。

「……我聽說是被塗上了性質惡劣的毒素。我會被叫來,主要也是因為這處傷口吧。」

「毒素嗎。哈哈,看來我已經到此為止了啊。回到領地,把繼承權交給弟弟,餘生為他儘一點綿薄之力,要是還有這種可能就好了……」

被魔族的毒素打倒,失去一隻手臂的騎士——實在擔當不起利米亞首屈一指的貴族霍普勒茲之名。

讓父親失望雖然令人很難受,但幸好還有弟弟伊魯姆剛德,他在安全的學園都市上學。

想在貴族社會生存,弟弟還顯得不太成熟——不對,他雖然有理想化的一麵,但能力十分優秀。

至少不會發展成要交給親族運營領地的情況。

奧茲瓦爾想到,不幸中的萬幸說的正是這種事吧。

梅麗娜看到他思考的樣子,停下擦拭身體的手,輕聲呢喃。

「奧茲瓦爾大人……」

她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奧茲瓦爾率先開口。

「話說回來,梅麗娜閣下,當時救下我的究竟是哪位人士?我隻模糊記得是一名長髮的女性……難道說。」

「……嗯,您想的冇錯。我聽說是勇者大人把您帶回王都的。」

「是響大人啊。這可不好,現在正是父親與那位大人在政治舞台上角力的時刻。原來是她成了我的救命恩人。我真是太冇用了。」

奧茲瓦爾的語氣裡透出自嘲。

「約書亞閣下與響大人下命令,要以奧茲瓦爾大人您的治療為最優先。」

「是嗎。雖然令人感激,但這樣下去就給家裡添麻煩了……」

「關於這件事,我有一個好訊息和一個壞訊息,奧茲瓦爾大人。」

梅麗娜重新切入正題。

這件事本來要在數日之後纔會說明,但她根據奧茲瓦爾的狀態判斷,現在說出來也冇問題。

「說吧。我除了聽……也冇彆的辦法。」

「您想先聽哪一個?」

奧茲瓦爾閉口不語,兩人間生出數秒的沉默。

「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好訊息,我也想先聽更積極的。拜托了。」

「我明白了。」

奧茲瓦爾屏氣傾聽梅麗娜的話語。

「關於您失去的右臂。」

「……」

「有辦法治好。」

「啊?」

「您的右臂能夠恢複如初。」

「我的手臂不是因為毒素廢掉了嗎?」

「是的。」

「你看,肩口漆黑一片。人族的皮膚根本不可能長這種樣子。」

奧茲瓦爾看向自己肩膀的傷口,自嘲地說道,而梅麗娜則再次予以肯定。

「可以治好。」

「這能治好?」

「是的。賭上梅麗娜=尤涅斯提之名以及我的性命,我發誓能夠治好。」

「你最多也隻是在貴族範疇內能夠使用治癒魔法,與神殿的奇蹟應該沒關係吧?」

「是的。因此我會運用自己所知的全部知識與技術,為您治療。」

「真的有這種可能性嗎?」

「這是當然。」

不管問多少次,梅麗娜都點頭以對。不過,奧茲瓦爾依舊半信半疑。

「我確實冇法馬上相信。不對,難道說……之前本該失去的右臂突然疼痛,是因為治療嗎?」

「……不是,這個……」

「是什麼?」

「雖然我還無法斷定,不過可能是名為幻肢痛的現象吧。原來如此,右臂會疼痛。」

梅麗娜低頭沉思。

從奧茲瓦爾的位置正好能看見她陷入思索的認真表情。

(好美。為什麼金得利那種暴發戶會和她離婚呢。她明明冰雪聰明,再加上剛纔那些話,就算隻有一半是真的,也算是一位優秀的術士了。)

「總之,還請您積極看待治療的事。我確信隻要成果出現,您肯定也願意相信,現在就請交給我吧。」

「成果啊。唔姆,我和你約好,會積極地恢複身體。無論是梅麗娜閣下,還是伊萊莎小姐,既然各位都為了治療竭儘全力,我也必須做出迴應。」

「謝謝您,奧茲瓦爾大人。」

「這是我該說的。以後就拜托了。等身體恢複之後,我定會給予各位與王室不同的謝禮,我以自己的姓氏發誓。大部分的願望我都會儘力滿足。」

「……真的嗎?」

梅麗娜突然露出依賴的表情。

這僅有一瞬間的表情,讓奧茲瓦爾屏住呼吸。

「那、那麼……壞訊息又是什麼?」

為了改變尷尬的氣氛,他提起剩下的話題。

「……請您注意聽好。這是在王都襲擊事件之前發生的事情。」

「之前?」

「是的。在王都襲擊之前,其他地方——恐怕也遭到了魔族的攻擊。」

「!?難道說,是霍普——」

「不是,不是霍普勒茲領。地點是……」

「……」

「學園都市羅茲嘉爾德。聽說居民中出現了大量的傷亡。」

「!?!?」

「關於這件事,令弟。」

(彆說了。)

「伊魯姆剛德=霍普勒茲大人他——」

(求你了,彆說了。)

「作為與魔族勾結的一名賊人……受到了討伐。」

並不是單純的犧牲。聽到這超乎想象的話語,奧茲瓦爾麵無表情,他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隻說得出這一句話。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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