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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鄭克臧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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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四的淩晨,橫豎睡不著的潘興和洪誠丘坐在武英殿的東閣,各擁著一壺茶,有一搭無一搭地聊天。盛夏的天氣,哪怕寅正時分天亮之前也不覺得冷,隻是潘興和洪誠丘都覺得有些無端的寒意。

七月十三冇有軍報送到,這是非常不正常的。從熱河用六百裡加急,把軍報送到京城隻需要一天一夜,所以軍機處每天都會知道前一天的戰況,但七月十三冇有軍報送到。

“六百裡加急!六百裡加急!……”聲音由遠而近,從武英門方向傳來,潘興和洪誠丘都“騰”地一下跳了起來。

“快拿過來!”潘興見通訊兵一路跑來,早早伸出了手,等通訊兵到了麵前,急急忙忙地幫著他將綁在身上的包袱解下,直接攤在地上,取出裡麵的牛皮紙袋。

牛皮紙袋的封口用火漆燒了,潘興一邊用指甲摳,一邊問道:“戰況如何?”

“我……我軍大勝,敵酋噶爾丹……向……向北逃竄。”通訊兵上氣不接下氣地答道。

“為何昨日無軍報送到?”

“昨日……昨日戰況激烈,來不及……”

“行。”潘興不等通訊兵說完,揮了揮手,“下去歇著吧。”

“是。”通訊兵轉身下去。

潘興朝著值夜的書佐說道:“回頭給他一麵功牌,記檔。”

“是。”書佐答應道。

潘興打開牛皮紙袋,從裡麵取出了軍報,在桌上鋪開了,洪誠丘移過來一盞宮燈,兩人湊近了看。

“我軍與準噶爾軍激戰,由早九點至中午十二點,準噶爾軍突破我軍右翼防線,以騎兵數百偷襲我指揮所,被警衛團擊退。我軍右翼指揮官、常山鎮副都督兼步兵師師長王藩錫陣亡。”

“靠!”洪誠丘讀到這裡,不由得吐出一句臟話。軍報第一段就死了一個少將,那後麵能打成怎樣就有些恐怖了。

潘興搖了搖頭,繼續往下讀:“戰至下午二時三十分左右,我軍突破準噶爾軍左翼,斃傷敵將多人。準噶爾軍倚仗駝城負隅頑抗,我軍發起總攻,都指揮使許捷、都指揮同知傅成陣亡。”

“靠!!”洪誠丘越發驚恐,“這兩個都是從浙江起就跟著我們的人,怎麼都折在這裡了?”

“至下午四時左右,我軍擊毀準噶爾軍駝城一側,左翼指揮官、泰山鎮副都督兼步兵師長金漢臣率軍突入,斬殺數千。準噶爾軍駝城瓦解,噶爾丹率軍數千向西北逃竄。殘餘步騎近萬向我軍投降。”

“靠!!!”洪誠丘大喝了一聲,“打個勝仗還打得這麼艱苦!”

“是啊,還跑了幾千敵人,真可惜。”潘興又搖了搖頭。

“咦,不對,這裡還有。”洪誠丘忽然發現,軍報裡還夾著一封信,拆開一看,裡麵隻有一張信紙,寥寥數語,卻看得洪誠丘瞳孔放大。

“咋啦?”潘興發現洪誠丘表情有異,緊張地問道。

“信上說,我軍傷亡數千人,有點多。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洪誠丘嚥了一口唾沫,“最重要的是,鄭克臧身中兩箭,其中一箭射穿了肩胛骨,傷勢很重。”

“啊?!那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信上說,很難講,要我們抓緊早作準備。”

“準備什麼?”潘興徹底緊張了起來。

“……”

洪誠丘默不作聲,潘興自然知道事情大了。

“那現在怎麼辦?要不要叫劉國軒過來商量?”

“嗯……”洪誠丘猶豫了一下,覺得下不了決心,“暫時先不去叫他吧,這事我也想不清楚,要不先叫老薑和鼎爺過來商量一下?”

“好。”潘興也馬上意識到,鄭克臧重傷這件事,暫時越少人知道越好。

薑承誌和王鼎這些天都住在武英殿的東側廊房,所以叫他們起身就是了。洪誠丘讓人趕緊去禦膳茶房弄了些點心,四人圍坐在一起,屏退了書佐和值夜太監,一邊吃一邊商議。

薑承誌對戰況如此慘烈也是非常意外,隻是一時間似乎也冇什麼好辦法。想辦法的重任,自然又落到了王鼎的身上。

王鼎一邊吃,一邊聽洪誠丘把事情梳理了一遍,已經顯得有些緊張,猶豫了一會兒說道:“現在最重要的,第一是保密。等會兒劉國軒來了,肯定要看軍報,不能不讓他看,但這封密信暫時先由潘興貼身藏好,不要泄露了。第二,我們要作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薑承誌還不太理解王鼎的意思。

“對,最壞的打算。”王鼎輕輕地搖了搖頭,“我們現在好像掌握著中樞大權,隨時可以呼風喚雨,皇帝、太子、內閣眾官員,乃至於劉國軒、曾養性這些軍隊實力派,都要按我們的要求行事,都是基於同一個原因。”

“鄭克臧的授權。”洪誠丘馬上明白了。

“嗯。軍機處無品無級,隻是以招討大將軍的名義下達政令軍令。如果鄭克臧不幸去世……”

其餘三人都被王鼎的這個假設說得一激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過了一小會兒,薑承誌問道:“那鄭克臧若是不幸去世,讓他的兒子鄭安明繼任招討大將軍,行不行?”

“行是行,但冇用。”王鼎連連搖頭,“大明不是日本,招討大將軍不是幕府將軍,並不是製度上被整個官僚集團接受的攝政職位。鄭克臧能授權我們做那麼多事,根本在於他是那個帶領鄭軍再興大明的人。他若是不幸去世,兒子鄭安明才九歲,怎麼鎮得住那些驕兵悍將?”

“也對。那現在怎麼辦?”

王鼎又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道:“這樣吧,我建議,作最壞的打算,期望最好的結果。先寫一封密信,急送南京,交給老許。把所有的事情跟老許說清楚,讓他早作準備。最重要的是,把在南京的鄭氏宗族和一些東寧舊勳貴集中起來,告訴他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把他們團結起來,支援軍機處。”

“這……這好辦嗎?”潘興覺得王鼎的這個想法過於理想化了,畢竟那麼多人不是想團結就能團結的,如果鄭克臧死了,每一個人都有可能心生異誌。

“當然不好辦。我隻是提這個想法,具體要老許來辦。他要怎麼辦,我隻能假設他有辦法。”

“好吧。”潘興無奈地表示同意,“那然後呢?”

“然後就是等著前線的進一步報告。紹寬他們不在軍報裡說,專門寫密信,就說明鄭克臧傷勢不輕,具體是就地調養,還是送回來京城休養,還要等他們通知。”王鼎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們這裡就要外鬆內緊,表麵上按照報捷處理,用邸報明示百官,實際上要調動軍隊,把整個京城的防務接管起來,以防萬一。”

洪誠丘聽完王鼎的建議,撓著頭想了想,說道:“那不如這樣,先從羽林苑再調一批護士,連同紗布、藥品一起送往前線,希望有幫助。京城防務,京衛指揮使馮聖是迅哥兒的親信,讓他加強城門防守,錦衣衛指揮使尚之瑛還算信得過,讓他加強城內的巡邏。三支西洋衛隊,全部進入皇城當值,至少要能保護太子和我們的安全。”

“光這樣還不行。”王鼎掃視了三人一眼,“你們覺得,如果鄭克臧遭遇不幸,誰最有可能搞事?”

“肯定是幾個軍頭,主要就是曾養性、馬寶二人。”

“不錯,那麼趁他們還冇得到訊息,抓緊把他們疏散到外地去,免得生事。”

“怎麼疏散?疏散去哪裡?”

“這樣好了。湖廣總督明珠前幾天上奏,說湖廣整軍基本完成,請朝廷派員視察。我們就派馬寶和一位王爺去視察驗收,馬寶應該不會起疑心。”王鼎說道,“至於曾養性,這個人精得很,趕不走的。我們要是趕他,他肯定要起疑心,更不會願意走。”

“那怎麼辦?任由他去?”

“那也不行。”王鼎又想了想,說道,“這樣吧,就以軍情緊急,需要隨時商議為名,讓他也住到武英殿裡來,這他總不好推脫。然後在讓錦衣衛侍衛處不動聲色地調遣幾個侍衛,包括他的孫子曾樺在內,去南京辦一趟簡單的例差,然後通知老許,把曾樺留在南京。曾養性就這麼一個孫子,隻要把曾樺掌握在手裡,就不怕他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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