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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被服廠的經濟學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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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薑承誌的印象裡,碰到問題,最好就是找王鼎來商議。

果然,還是王鼎理解許緯辰的小動作:這九個人,肯定是不能殺的,但是南京方麵先判處斬監候,押送到京關押,然後再換由京城軍機處跟他們講條件,搞個“恩自上出”,改為流放關外,就足以讓他們感恩戴德了。這九個人都是出自鄉紳大族,可以強迫他們本支全部遷往關外,到瀋陽府附近定居,這九家的子弟奴仆,每家按三百人算,也要近三千人,他們本來自有農械和耕牛,朝廷再補助一些,就足可耕種數萬畝土地了。

被王鼎這麼一解釋,幾人都是恍然大悟。如今向關外拓殖乃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用這種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的手法,強迫江南鄉紳大戶遷往關外,確實是一個辦法。

於是,就按照奏報上的處理意見,明發太子諭,著大理寺、刑部以及順天府衙門接手辦理。

太子諭下發的第二天,翰林院修撰尤珍就來文華殿請罪,為了胞弟尤瑞的事,請求朝廷處分,一時間聲淚俱下。

朱和尭依然不溫不火,讓尤珍不必擔憂,朝廷自有公論。若是放心不下,就暫時告假,在家候旨,等尤瑞押解到京再說。

尤珍感激涕零,叩頭起身,告辭出去。

雖然太子諭已經發了,朱和尭心裡還是有些疑問,覺得不太踏實。正好洪誠丘因為去南外城視察被服廠修建進度,由王鼎在文華殿陪同。於是趁著吃午飯的時間,讓王鼎再給自己詳細講解一下,為什麼許緯辰對這件事出手這麼重。

王鼎悠然地說道:“太子殿下,老許這一下,其實是個一石三鳥之計。蘇州機工們收入減少,看似是因為織造品出口價格下降,其實是產量太大所致。正所謂’豐收要防穀賤傷農’,蘇州織造業鼎盛,但也就此造成機工太多,相互壓價,以致收入受損。想要解決此事,單靠朝廷減稅,不單於事無補,反而更造成相互壓價,最後便宜了那些商人。”

“哦哦,’穀賤傷農’我是知道的,冇想到織造行業也會如此。”朱和尭很快理解王鼎的意思。

“哪行哪業都會如此,參與的人太多,就會減少每一個人的收入。”王鼎繼續解釋道,“所以,在這件事情上,老許他們是一定要頂住那些鄉紳的壓力的,你看他都出動忠孝伯鄭智前去拿人了。”

“那……那些鄉紳所說,南京被服廠開業,影響了蘇州織造業的生意,是真是假?”

“也真也假。”王鼎對朱和尭這個問題很滿意,覺得他問到點子上了,“南京被服廠開業,自然要采購棉花生產棉衣棉帽,對棉花供應和棉布的銷路有些影響。但南京被服廠並不生產絲綢,與種桑養蠶、紡線織絲、刺字繡花等等行業都無關。那些鄉紳顯然是小題大做,要朝廷好看。”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他們就喜歡這麼做。鄉紳們也好名,也好利。在這種事情上與朝廷為難,又能搏不畏強權維護百姓之名,又能得減稅之利,何樂不為?”

“原來如此。”朱和尭不禁慨歎,自己雖然在南京好幾年,隻可惜冇去各地走走,不知道民情如此。

王鼎便接著往下說:“老許這次的一石三鳥之計,一來可以遷走部分機工,紓解當地機工的競爭壓力,二來將那些犯事的鄉紳舉族遷往關外,屯墾實邊,三來可以殺一殺鄉紳們的氣焰。太子你或許不知道,那些名儒在士林頗有威望,能夠煽動群情,甚至影響官場。就說這個尤瑞的父親尤侗,與王士禛、朱彝尊、高士奇、徐乾學等人頗有交情,能不能一力拿辦尤瑞,事關能否樹立朝廷威信,尤其重要。”

“大理寺右少卿王士禛、南京谘議局谘議朱彝尊、翰林院侍講學士高士奇、內閣協辦大學士徐乾學……”朱和尭把幾個人的名字唸叨了一遍,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個尤侗倒是不簡單,在官場裡到處都有朋友啊。”

“何止是不簡單。太子應該聽說過皇祖崇禎陛下的事蹟吧?崇禎年間,南方紳縉們不是冇有錢,但他們連結官場,抗拒稅收。導致朝廷為了遼東戰事,隻能不斷向中原百姓加稅,結果激起了高迎祥、李自成等人的民變,大明天下一朝傾覆。可一轉眼到了順治年間,清人搞奏銷案、哭廟案,江南紳縉還不是乖乖認罪,交錢伏法。說到底,這些人結黨相護,欺軟怕硬。朝廷手一軟,他們就強硬。”王鼎略有些忿忿地說道,“所以這件案子辦得如何,可以說變得朝野矚目,太子一定不能心軟。”

朱和尭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就按許大叔的想法來辦。”

一連三天,洪誠丘都和鮑婧一起在現場監督被服廠的建設。

許緯辰之前與鮑婧、唐雲沛等人已經擬定了建被服廠方案,連廠址都選好了,就設在廣渠門內南側、法藏寺以東的大片地方,整體來說就是在京城的最東南角,也是最方便從通州碼頭運送原材料的位置。

廠區的具體設計,自然還是唐雲沛領著工部營繕司的一班人完成的。洪誠丘去看時,地塊都已經平整好,馬上就要開工了。工地上坐鎮的工部營繕司從事說,被服廠麵積很大,設有紡織、印染、成衣、被褥四大工棚,每個工棚都能容納上千人工作。另外,廠區裡還有食堂、倉庫、宿舍,現在已經開工營建,大約年前就能竣工。

洪誠丘看了一圈,十分滿意,鮑婧卻非常細心地問,機工宿舍總共能住多少人。從事回答說,機工宿舍在廠區南側,分東西兩片,總共是三十二排宿舍,大約能住下六千工人。鮑婧想來想去,覺得“六千”這個數字還是小了些,於是現場辦公,派人去請來了順天府尹許天榮,在法藏寺以南又撥出了一片大小相若的土地,可以再建六千人規模的宿舍——這片地方原本是農地和荒地,作價購買也花不了幾十兩銀子,隻是需要順天府動員居民搬遷安置。

又過了幾天,南京有行文送到,關於金玄燁長女的婚事,已經和樂安王府通報過了,樂安王朱中杄和朱中杤本人都非常滿意,同意了這門婚事。

於是,通過忠勳府良緣司向延恩侯府行文谘詢。延恩侯府自然是歡天喜地,由金胤礽和金胤祉出麵,到文華殿謝恩。

這個兩人,朱和尭之前都見過,對他們的印象都不錯,於是賜座賜茶,弄得二人受寵若驚。攀談起來,金胤礽說關於這樁婚事,各種禮儀章程都有良緣司負責操辦,也不甚煩勞。唯一的一點是姐姐遠嫁南京,得有人千裡送親,需要一位合適的人選。

這件事之前倒是疏忽了。細想起來,這個人必須得是與新娘有血緣關係之人,而且身份還不能低微,不然就顯得失禮樂安王府了。不過,金玄燁的兩個兄弟之中,裕貝勒福全要負責整個綠旗事務,肯定走不開,而恭貝勒常寧則遠在關外,領鑲黃旗事務,同樣來不了。

金胤祉於是提了一個人——三等公爵馬諾敏。馬諾敏原名諾敏,是圖海的兒子。清亡之後,圖海舉西安滿城投降大明,被授予三等公爵。圖海去世之後,諾敏繼承了爵位。因為出自馬佳氏家族,所以闔族改姓馬。金胤祉和長姐一母同胞,母親馬佳氏就是馬諾敏的堂妹,由馬諾敏送親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朱和尭便問薑承誌,馬諾敏近況如何。薑承誌便告訴他說,馬諾敏如今在京城閒居,兒子馬爾賽在綠旗擔任佐領,確實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朱和尭因此對金胤祉的提議十分滿意,誇讚兄弟二人明白事理,讓他們回去早作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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