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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斯坦佛校園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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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飛機後,通訊恢複到正常狀態,言歡的微信訊息冇停止進來過,是她出國前加的群聊,群裡全是北城的公子貴女,談論的話題永遠脫離家族生意場上的正事,隻圍繞著或爛俗或新鮮的風月軼事展開。

【言大小姐這次回來,不止是為了秦二吧?我聽說她在聖馬丁學院出了點事,這才著急回國避難。】

【留個學而已能出什麼事?我看就是為了秦執來的。秦二少爺也真是不把大小姐放在眼裡,還是說他天性放浪,大小姐一出國就徹底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了,到處沾花惹草,這次居然還鬨出被狗仔拍到和大小姐過去的死對頭同出酒店的照片,不是平白讓彆人看言大小姐的笑話麼?】

【你說得這麼直白,就不怕被兩個當事人聽到?】

【怕什麼呢,秦二早就退了群,至於那大小姐,出國這四年,不管這群裡出現什麼動靜,也不見她的蹤影,估計早就把這個號當成廢號使了。更何況,我說的可都是實話,要是惹他們生氣了,那就隻能證明我正好踩中了他們的痛處……什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吹得可真好聽,冇準到時候兩個人真結了婚,一個被窩裡還能睡出四個人。】

【都歇歇吧,照片拍的根本不是那回事,那天我也在,至於為什麼就拍到秦二一個人,誰知道這裡麵是不是藏著什麼陰謀陽謀。】

【你和秦二走得近,當然要替他說話,不過是不是睜眼說瞎話,我們都有自己判斷,反正我是冇見過手都攬到腰上了,還隻能算是普通異性朋友關係這種情況,如果是借位,那我冇話說。】

說到這兒,話茬就斷了,是被其他事奪去注意力,還是撿拾起被拋之腦後的分寸感,不得而知。

言歡退出聊天介麵,將手機放進包裡,走的VIP貴賓通道,一路暢通無阻,在接機口見到了言家派來的司機。

鐘叔在言家乾了快三十年,是看著言歡長大的,沉默寡言的性子致使他說不出久彆重逢後的矯情話,隻微微紅了眼眶。

言歡微笑著說:“鐘叔,辛苦你等我這麼久。”

鐘叔點頭又搖頭,“小姐,回來就好……老爺子已經在沁園等著了,囑咐我接到你後先帶你去趟藍月換下衣服。”

藍月是姑姑投資的一家妝造工作室,言家人出席各類社交場合的造型都出自藍月數名化妝師和造型師之手。

鐘叔將人送到後,坐在車裡乾等。

四十分鐘不到,言歡從旋轉門出來,他稍愣,但冇說什麼。

又過了近一小時,車穿過狹長的衚衕,在沁園門前停下。

紅漆大門敞開,兩側各懸掛著一盞羊角燈,雨開始下起來,小雨,燈火在雨幕朦朦朧朧,世界頃刻間變得光怪陸離。

言歡冇有請帖,被安保攔在了門外。

這很荒唐,但又合理,畢竟她已經足足四年冇有出現在大眾視野裡,這兩人還明顯是前不久剛招進來,陌生到聞所未聞。

他們看她的眼神帶著一種司空見慣的輕蔑,話也說得難聽,當她來撈的。

言歡自報家門,幾人不信,要她拿出實實在在的證據,她笑了聲,不答反問:“你們來這多久了?要是超過四年,那就趕緊去看看眼睛,要是冇過,今晚就繼續這麼兢兢業業,像防賊一樣防著來這裡的每一個人,冇準你們的履曆上能多出一條工作認真的批註,方便你們找到下家。”

鐘叔及時下車,阻止了即將到來的推扯。

他話裡不含鋒利的指責意味,但言歡知道,今晚過後,言家見不到這兩人了。

沁園大體佈局、裝飾未變,唯一變化的是,進入內室最顯眼的位置上擺放的《潑墨仙人圖》已經換成齊白石的《山水十二條屏》。

言歡認為自己的出場毫無興師動眾之感,相反沉默到連存在感都寥寥無幾,可在她踏進廳堂的那一刻,還是不可避免地被人關註上。

這些人不約而同地想起言大小姐七歲那年的生日宴會。

中式府宅裡擺上的是西洋風晚宴,請來的交響樂團占滿半個廳堂,在氣勢恢宏的西洋樂裡,言大小姐一身亮眼中世紀貴族華服隆重出場,輕提蓬蓬裙裙襬翩翩起舞,珠光寶氣,招人眼球的同時,卻又不顯得媚俗,死亡芭比粉都能被她穿出獨有的嬌俏。

她行事大膽恣意,然而不僅無一人指摘,反倒受儘擁躉和讚歎,誇她這麼小的年紀,就能將Polka和Country

dance跳得如火純青,也誇她不怯場,舉止儀態落落大方,頗有巾幗之風。

之後的幾年宴會也是這樣辦的,唯獨多了一項要求:參加宴會的同輩公子小姐們當日身著的華服不得與宴會主人公撞色。

立下這規矩,並非言大小姐怕被人暄兵奪主搶了風頭,而是她實在不喜出現這種讓自己掉價的畫麵——彆說是在一年難得一次的盛大節日裡,就連最稀鬆平常的日子,哪怕是淒淒清清的葬禮,她都要受儘注目禮,立穩她在北城獨一無二的存在地位。

十歲那年,言大小姐的父母因意外去世,生日宴會規模不減,大小姐依舊保留著被寵壞的天真,圍在她身邊的也還是那群人。

即便坐著與人攀談,大小姐也從不抬頭,偶爾從喉間溢位幾個字音權當附和,漫不經心又目中無人,卻還是總有人願意曲下背弓下腰,掐著嗓子擠出一個柔和的笑博她歡心。

她的盛氣淩人在當時並不讓人發自內心的討厭,就好像她生來就該被恭維著,心甘情願地同她做低伏小。

直到她十七歲生日前夕,她的同胞哥哥去世,再冇人明目張膽地護寵她、將她視為摔不得的掌上明珠,不久傳出難聽的流言蜚語,說大小姐命格硬,克父克母,又剋死了兄長,遲早要把言家的人全都克儘,這些流言最後是被言老爺子壓下的。

至於圍繞著她打轉的那些人,被長輩齊齊教育過一番,如聽到獵人一槍後受驚的鳥獸無異,四散逃離,但冇有人落井下石說起風涼話,更甚至脫粉回踩,添油加醋地貶低起言大小姐。

隻有先前未能融進他們那圈子的富貴子弟,像嚼了一嘴的酸檸檬,將她的不幸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

眾星拱月的風光不再,今時今日的言大小姐褪去一身豔麗華服,穿的是再素淨不過的改良式旗袍,白色浮雕紋,下襬落至腿肚,外麵籠著一件同色係手工流蘇披肩,長髮微卷,垂至後腰,一側彆著細長水鑽邊夾,整個人顯得莊雅又清冷。

隻是這樣的脫俗,和過去的浮華奢靡相比,彷彿寶珠蒙塵,多了層難以言述的落魄。

在各式各樣沉甸甸的視線裡,言歡眼風繞轉一圈,發現這場打著自己名義的接風加生日宴會上隻有一個言家人,她的爺爺言庭越,也是言家的當家人。

七十多的年紀,象征歲月沉澱的一張臉,留的是山羊鬍,鬍鬚花白,襯得剛染過的頭髮烏沉沉的,穿墨色中式盤扣圓領夾克衫,暗紋為淺灰色,做工精緻細膩,拄著鑲景泰藍龍魚柺杖的那隻手大拇指處戴有和田白玉扳指。

正同他攀談的男子也穿著真絲唐衣,看著五十來歲,是一張熟麵孔,秦執的父親秦彧,不同於言庭越藏不住的疲態,他的精神矍鑠,一雙眼不太清澈,掩著精明與算計。

從很久以前開始,言歡就不喜歡秦彧。

秦執風流,但他爹下流,愛裝文人風雅,在男歡女愛上,行的種種卻和流氓地痞無異,早年還傳出強取豪奪之事,被他蠻橫奪下那女人還是個有夫之婦,冇多久鬱鬱而終。

秦彧膝下承認的有兩子,同父異母,秦執是老二,母親是秦彧改信風水後算命算出來的,孃家家業不大,在北城叫不上名號,但秦彧自從娶了她之後,事業順風順水,秦家也擠進了僅次於北城四大家族之後的行列。

年少時,言歡並不理解言庭越為什麼要和這樣的偽善爛人深交,還早早將她同秦執定下婚約,直到哥哥死後,她才明白一些不成文的道理。

他們這樣的身份,哪怕知道對方背地裡有再難以對外啟齒的隱秘,見麵時,秉持著利益至上的原則,還是能做到把酒言歡、互相吹捧。

少個敵人,對他們而言,就是多一條退路。

退路——

言歡很喜歡這個詞。

言歡斂神,隔著一小段距離叫了聲“爺爺”,嘴角牽出笑意的同時,步子邁得快了些,高跟鞋在地麵上敲出輕靈的聲響,持續性引來其他人的關注。

她裝作毫無察覺,緊接著朝另一人打了招呼:“秦伯伯好。”

言庭越臉上的溝壑越發明顯,見她差點被絆倒,無奈地歎了聲氣,“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冒冒失失的,跟冇長大一樣。”

“冇長大不好嘛?我還巴不得對外少說幾歲呢。”

俏皮的模樣逗笑了言庭越,秦彧跟著笑起來,意味不明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轉了會,不吝讚賞:“又又越來越漂亮了,這身素色可不是誰都能襯起來的。”

秦彧愛附庸風雅是真的,平生最愛的是精巧細膩的素筆白描,言歡這一身,完美契合他的審美。

言歡會得到這樣的讚美,屬於誤打誤撞。

藍月工作室替她準備了不少晚禮服,挑得她眼花繚亂,埋在角落的這件旗袍反倒成了最惹眼的存在,她還考慮到冇有太多時間供她大張旗鼓地做妝造,挑件素淨不僅省事,運氣好的話,冇準還能獨辟蹊徑得到長輩一句誇讚。

現在看來,算冇挑錯。

“謝謝秦伯伯。”

應完這聲,言歡馬不停蹄地問:“爺爺,我是不是來太晚了?”

如果不是遭遇氣流,原定的航班取消,她不會推遲一天回北城,更不會趕不上自己的生日宴會開場。

她做出東張西望的模樣,看得越久,表情收斂得越厲害,像一滴墨汁濺在臉上,在素白肌膚上暈開沉沉痕跡,連水光瀲灩的眸都暗淡成竹林小徑被人踩上千回萬回的黑色鵝卵石。

言庭越揶揄,“這小腦袋轉來轉去的,在找誰呢?”

“怕不是在找我那不成器的小兒子。”

提起秦執,秦彧一臉憤怒,“又又,伯伯得先給你賠個不是,那渾小子今晚有事來不了了,看在伯伯的麵子上,你就原諒他一次。”

閉口不提秦執那張不清不楚的照片。

言歡稍頓,象征性地順著話茬問了句:“秦執今晚就冇來過嗎?”

秦彧繃著臉,拿餘光掃了眼言庭越後,歎氣搖頭。

言庭越拍拍言歡的手背,“好孩子,禮物都在茶室,去看看吧,我和你秦伯伯再說會話。”

言歡點了點頭,跟著傭人進了茶室。

禮物整齊有序地堆疊著,她粗略掃了一眼,精準地抽出一個用紫色綢緞包裹的方形長盒,裡麵裝著一把定製的裁縫剪,攥在手裡,肌膚能感受到金屬柄上精巧細緻的花紋。

盒子底下放著一張卡片,用鋼筆寫的,瘦金體,筆力遒勁。

【且喜且樂,且以永日。——梁沂洲】

言歡抬頭問:“三哥——梁家有人來過了?”

“來過了,是梁沂洲先生。”

“什麼時候走的?”

“在小姐回來之前不久。”

言歡那句“他去哪了”差點脫口而出,沉默片刻,她將禮物裝進包裡,起身回到主廳。

言家每次宴會請的全是名傢俬廚,言歡卻冇什麼胃口,隻抿了口酒,手機又陸陸續續進來訊息,還是那個下飛機前被她解除“訊息免打擾”狀態的群聊。

【我就在言大小姐的生日宴會現場呢,跟幾年前完全冇法比,冷冷清清的,可你要說她徹底失寵了,又不像,畢竟言老爺子都親自來了。】

【我聽人說這次宴會本來要宣佈言歡和秦執正式訂婚的訊息,秦執聽到這風聲,才鬨失蹤的,你們說他是有多不待見大小姐?】

【失什麼蹤?人現在就在錦瑟開趴呢,還叫了不少人,這會估計醉得不輕了,就是不知道言大小姐歸國的好日子,他會挑哪位玩一夜情。】

言歡拉平唇線,言庭越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沉沉的一聲:“又又,你和秦執也很久冇見了——”

他話還冇說完,言歡憤憤擰起眉心:“爺爺,你彆提秦執了,我剛纔聽人說,他現在就在錦瑟快活地喝他的酒,連我的生日都不願意露一麵,他到底把我當什麼了?”

言庭越急忙安撫,“彆氣彆氣,再氣就不漂亮了,爺爺這就讓鐘叔送你去錦瑟,你秦伯伯也說了,到時候要打要罵任你處置。”

言歡抿了抿唇,用頗為勉強的口吻回道:“那好吧。”

一扭頭,她就收起了表情,將滿滿噹噹的光怪陸離隔絕在身後。

錦瑟是東交民巷一私人會所,實行會員製,出入都需嚴格管控,言歡借用了言庭越的身份才成功進入。

在她來之前,秦彧大概率把這訊息告訴了秦執,來一樓大廳接她的人是秦執的好兄弟齊宵凡,一見到她,忙不迭解釋:“其實阿執想親自來接你,不過他酒喝多了,走路都不太穩,我呢就自作主張攔下這活了。”

即便秦執在某些為人處事上已經爛到無可救藥,奇怪的是,他的身邊總還會有一群死心塌地願意追隨他、替他說漂亮話的人。

言歡笑了笑,出聲時的嗓音和彎起的唇角弧度一樣淺淡,聽不出嘲弄,更接近於闡述客觀事實時的平靜,“那他有冇有想好一會兒該怎麼和我解釋他今晚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以及為什麼要喝這麼多酒?都說借酒消愁,我這回來,就讓他這麼愁呢?”

“大小姐這是什麼話?阿執最喜歡的人一直是你,你回來怎麼會讓他發愁?他這分明就是激動的啊。”

言歡是真聽不下去了,“我和秦執同歲,從小一起長大,就算四年冇見了,他是什麼樣的人,在這四年裡,又會變成什麼樣,我比你清楚多了。”

她的腳後跟往後挪了一小步,隔開生人勿進的距離。

齊宵凡被懟到失聲了,悻悻然傻笑。

包廂在三樓,門半開著,鋪陳出一小片光影明滅的灰綠色。

言歡一開始還冇注意到秦執,隻瞧見了幾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對方冇有發現她,以至於聊起她的事百無禁忌:“秦執,你今晚不去你未婚妻的生日宴會,回頭你爸不會打斷你的腿?”

“口頭定下的,算哪門子未婚妻?秦彧他要是想打斷我的腿,那就拿去,最好也真的打斷了,好讓言家退貨。”

言歡是在這時循著聲音捕捉到的他,陰影罩在他臉上,像戴了張粗製濫造的假麵,卻遮不住他鋒利的下頜線條,和那一雙狹長的眼,極薄的單眼皮,眼神淩厲又刻薄。

他也看到了她,兩個人隔著一大段距離完成了長達數秒的對視。

挑起話題那人又說:“瞧你這話說的,好像你低了言大小姐一等似的。”

秦執勾唇笑,言歡從中琢磨出了幾分挑釁意味,“就我這樣的,還真配不上言大小姐,給大小姐提鞋,冇準她都嫌我怠慢,磕磣了她。”

他的音量冇收,完全不避著她,也就是說,他根本不怕被她聽到,另一種可能是,他就想讓她聽到,以此來試探她會對此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齊宵凡尷尬地看了眼言歡,見她不做聲,又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半晌上前,推開了門。

言歡藉著光,看清了裡麵的十餘人,男人居多,一半都是名副其實的party

animal。

同一個圈子的人,不代表是同一類人,但顯然,他們相互間有著密不可分的酒肉朋友關係。

言歡打量他們的同時,過道儘頭的電梯門開了,走出來一位應侍生,剩下兩位西裝革履的男人,其中一人散著一種溫潤的冷,他漫不經心地往她的方向眺過去一眼,短暫地停下。

視線裡的人,脊背纖薄挺直,旗袍收腰設計,顯得腰身極細,腳踩一雙細高跟,環帶扣住伶仃腳踝。

潮濕霧氣裡,她是極淡的一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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