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位門口出現了一口大鍋。
與此同時,我的靈魂飄在了空中。
我好像已經知道裡麵裝的是什麼了。
我在原地等來了我十年前撿來的小女孩。
她從鍋裡撈出我的戒指,哭得泣不成聲。
後來,她不但替我撿回了完整的屍骨,更是抱著四四方方的我歇斯底裡地哭喊。
「大叔,我說我愛你啊……」
「你能不能回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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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秦忘,我的女朋友叫沈念。
她小我十歲,她曾說,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死亡在生命最強有力的腳步聲**鳴。
我仰麵躺著,胸口起伏,鼻尖全是刺鼻的血腥味。
感覺自己是一條被衝上沙灘暴曬的魚,窒息與恐懼掩住了七竅。
側頭時,一把刀刃被惡魔握在手裡,原本與我並肩作戰的江落,在我眼前被鮮血染紅。
江落的軀體空了,一點一點在我眼前空了下去,四分五裂,身上的血窟窿迴響著風一般的嗚咽。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扛不住了,但是有人一定在等我。
熬住了,太痛了,比死要痛千倍。
耳邊聽到一聲淒慘到顫抖地告彆:「隊長,活下去!」
我們管轄的區域出了大批亡徒犯罪,他們甚是囂張。
燒殺搶掠,橫行霸道。
可我們不管是偷襲還是埋伏,都會失敗。
我們已經失去了很多同事。
我向隊裡提出懷疑,有了內鬼。
最終我們設局,本來計劃中的萬無一失還是有了意外。
內鬼抓到了,我也被抓了。
但是最後一刻,和我冷靜並肩了九年的副隊,亂了方寸,不要命地跟上來。
她明明知道到了這些人手裡麵,什麼結果她自己知道。
這個隊裡冷酷無情的女一號,一輩子就兒女情長了這一次。
我們一起被關在昏暗的房間裡,綁在椅子上,忍受電擊,火烤。
我們做這一行,身體素質本來就好,承受能力也足。
幾乎每天我們都會被卸掉一塊骨頭,割掉一片肉。
「隊長,原諒我兒女情長這一次,我將以滿身血肉,築城高牆,望向我一生追尋的榮耀。」
「江落,我們會活下去的。」
就好像為了嘲諷我們的對話,他們殘忍地同時割掉我們小腿上的肉,一塊又一塊。
為了讓我們撐下來,特地弄了一些讓人精神亢奮的藥。
我們渾渾噩噩地感受著痛苦。
我滿腦子都因為江落的話,而想起我的念念。
那個被我養大的女孩子。
我父母走得早,我撿到她那一年,是在案發現場,雙目慘死,她不哭也不鬨,抱著布娃娃雙眼空洞地看著。
我有些不忍地看著她時,她雙漂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
自始至終她不哭不鬨,我們看向她時,她唇角總會勾起一抹薄涼的笑。
案子結束後,她成了孤兒。
我買了一些糖果送她去孤兒院。
我摸著她的腦袋說,「沈念,你要乖,日後我有時間會多來看你。」
但是她卻哭了,是那種最無聲的哭泣。
眼淚一個勁地流,看著我的心莫名疼了一下。
我又將她領了回去,大不了就當養個妹妹。
她話很少,隻是時常用依賴眼神看著我。
漸漸的我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她。
我很愛她,很愛很愛。
哪怕我大她很多歲。
我們每年都會一起許下很多願望,很多承諾。
可是我現在什麼都完不成了,做不到了。
江落的那聲隊長將我拉回現實。
她倒在了我麵前,悄無聲息,除了瘋狂湧出的鮮血。
她像是飄零的花瓣,支離破碎。
我隻恨自己不是普通人,不能衝出去大開殺戒,和魔鬼同歸於儘。
江落看向我艱難地告彆。
「隊長,他們不會放過我們,如果註定要死,那就死得其所。」
她用儘最後的力氣,告彆。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