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陽城內,鑼鼓喧天,原來是齊寓王娶妃。
聽說這齊寓王十五歲的時候,不知是衝撞了什麼,一夜之間人就瘋了。
好在有個權勢滔天的哥哥齊費王,顧著家族倫常,兄弟親情,把齊寓王照顧得妥妥帖帖。
這不,齊寓王如今二十,到了該娶親的年紀,哥哥做主,給他尋了一門禮部侍郎之女為王妃的親事。
“這傻王,娶啥媳婦,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的人,整日就知道發瘋,這不害人家姑娘嗎。”
“噓,老頭子,你小點聲,莫被人聽了去。
這和他成婚的姑娘啊,也是半斤八兩,造孽啊。”
“咋了老婆子,你知道些啥。”
“這幾天集市上都傳遍了。
這做王妃的姑娘,是禮部何侍郎的獨女,不僅樣貌醜陋可怖,也是...”王婆歎息了幾聲。
“也是個啥啊,老婆子你倒是快說啊。”
“也是個傻子!”
“彆看了彆看了,不吉利。”
王婆把老伴從窗子邊上拉了回來,把窗戶關上了。
集市上的人都說齊費王尋了個什麼能人異士,專程給自己的弟弟沖喜,這纔有了兩個傻子成親的荒唐事。
驕陽似火,本是一個好天氣。
這喜轎所過之處的鬨市上,本應是人聲鼎沸。
如今卻是家家戶戶大門緊閉,有幾個想看熱鬨的小孩想討些喜糖,都被大人緊緊拉住,嗬斥著不許出去。
街邊掃過一陣夙風,甚是淒涼。
喜婆抖了抖,總覺的渾身那是涼颼颼的。
她纔不想接這門晦氣的親事,怎奈齊費王府出手闊綽,僅僅就這一單的錢,比她做的整整一年婚事的錢還多。
看在錢的份上,趕緊把新娘子送到府上拉倒。
“快點,你們都快點,冇吃飯是嗎!”
喜婆對著轎伕們吆喝著。
“新娘子到嘍,新娘子到嘍。
落轎——”行至齊寓王府門口,喜婆尖細的聲音高聲唱著。
“吱呀”一聲,王府的大門打開了。
一股灰塵氣息撲麵而來。
“阿嚏”!
喜婆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
“小哥,這新娘子,到啦。”
喜婆弓著腰,諂媚對著開門的小廝說道。
這個小廝年紀明明不大,也就十七**,正首年華。
可是神態卻似一個老者,彎腰駝背,老態龍鐘。
小廝看了一眼喜婆,又瞄了一眼她身後的喜轎。
“進來吧。”
“哎哎,好嘞。”
喜婆打開轎簾,把轎中的人兒攙扶了下來。
這細白蔥嫩的小手,可惜了。
“一步,鮮花錦簇”“二步,珠簾合璧。”
“三步,夫妻白頭。”
“五步,子孫滿堂。”
......喜婆一邊吆唱著,一邊攙扶著新娘跟隨著小廝,往大宅中庭走去。
來到新房,喜婆把何亦歡攙扶著坐在床沿上。
“恭喜新娘子,比翼雙飛新宇開,琴瑟和鳴賽神仙。”
喜婆邊說唱著,邊撒了幾把隨身攜帶的花生瓜子在喜被上。
撂下這句話,她彈射起步,不一會就離開了,跑得比兔子還快。
下次給我再多的錢也不來了,太特麼的滲人了。
這哪是娶新娘子,新房滿是灰塵和蜘蛛網,連派個人打掃做做個樣子都冇有,就床榻上鋪了個喜被勉強還算有坐的位置。
晦氣晦氣,喜婆打了個寒顫,揮一揮,又彈了彈左右兩邊,三步並兩步走出大宅,遣返了喜轎。
萬籟俱寂。
何亦歡見冇有了聲響,掀開頭上的喜帕,一把扔在了地上。
她的左臉覆著半塊精緻的琉璃麵具,右臉,妖冶無比,絕美異常。
隻是那雙眼眸,透露著嬰孩般的嬌憨,與臉格格不入。
爹爹和孃親告訴她,要和她玩一個新的遊戲,保證好玩,她從來冇有玩過。
前提是,她得聽話裝扮,穿上這身衣裳,在轎子裡不能出聲。
等下了轎子,爹爹和孃親自然就會出現陪她玩遊戲了。
“爹爹,孃親,你們在哪?”
何亦歡下了床,小心翼翼地找著,這肯定就是爹爹和孃親陪她玩的遊戲。
“吱呀——”房門被風吹開一絲細縫,也許是門有些年頭了,和著風,聽起來像一聲怪叫。
“爹爹?
孃親?
出來好嗎,咱們不玩了。
歡兒好害怕。”
何亦歡聽著門聲,瑟瑟發抖,停止了腳步,不敢上前。
“啪嗒!
啪——”桌上的果盤被什麼弄倒了,碎落了一地。
“吱吱吱——”嘰嘰喳喳的聲音密集。
不知道從哪怕跑來幾隻肥碩的老鼠,黑豆粒的眼睛盯著何亦歡。
“老鼠!
是老鼠!
歡兒最怕老鼠了,你們要不過來啊!
爹爹,孃親——”何亦歡哭腔,雙手亂舞著。
這裡的老鼠常年不見光,一點也不怕人。
盯著何亦歡,往她的方向飛身一縱——“啊——”一聲尖叫,何亦歡小眼一閉,暈了過去。
老鼠飛越過何亦歡的肩頭,跳到了喜床上,啃起了那散落在被子上的花生瓜子。
小廝這時打開房門,往裡頭張望了一番,看見新娘子正躺在床上睡著了。
便又關上了門,匆匆走了。
庭院中間,擺了一個大祭壇。
“恭喜尊貴的費王大人,您的百年大計馬上就要成功了,您將成為曆史上第一個長生不老之人!”
說話的這個女人,名叫虛姑。
她穿著怪異,套著一個黑舊肥袍子。
看不出身形,辨不出男女,看不出年紀。
頭上插著一支木簪,一絲黑氣圍繞著木簪不停流轉,生生不息。
“都準備好了嗎。”
這個叫齊費王的男人,狹長的雙目緊盯著祭台,他的眼光,透露著一絲陰冷又有幾分迫不及待。
“準備好了,待到月圓之時,就是最佳動手時機。
我己派人提前給那小娘子灌下了麻湯,保管取新鮮的。”
虛姑看著躺在祭台上的何亦歡,一身大紅喜服。
露出陰鷙的怪笑。
“隻要成功了,本王必定少不了你們兄妹的好處。”
“謹托費王大人之福。”
狂風突起,祭壇兩邊的符幡吹得噗噗作響。
一陣烏雲遮過,頓時墜入無邊的黑暗,倏地,天空大亮,一頂又大又圓的朗月,懸在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