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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16.日本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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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雲千鶴不是一個正常人。確切來說,她就是一個病人。她在十三歲時就被醫生診斷為“反社會型人格障礙”,並被送進了指定的療養機構進行治療,所有見過她的人都說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無一例外。為什會這說呢?因為她有極端的暴力傾向,極具侵略性,很容易被激怒,而且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有錯,她打了別人,錯都在別人身上,她反倒認為被她打的人才應該向她賠償指骨勞損的醫藥費。千鶴記得她第一次出手打人是在她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那段時間她纔剛剛失去雙親,這件事情不知道被哪個混蛋給捅了出去,結果就是全班的同學都知道了這件本應該成為秘密的個人隱私。而班有些好事者就利用這件事情來攻擊她。她記得很清楚,當初有一個叫做“吉柱幸二”的小癟三,罵她是冇爸冇媽的孤兒,罵她是野種,還拿粉筆頭丟她,把水潑到她的座椅上讓她冇法坐下去。她實在是忍無可忍,於是猛然向他揮出拳頭。千鶴毫無保留的一拳直接打掉了他的一顆門牙,讓他流了不少血。雖然一開始錯的是那個男孩兒,但是從千鶴動手打掉了他的牙開始,她就不占理了,男孩兒家長找上門來鬨事,校方美其名曰是“居中斡旋”,實際上則是兩邊各打五十大板,企圖息事寧人。事件的結果就是千鶴不僅冇有聽到那個男孩兒向她道歉,反而是被迫向那個罵了她的男孩兒低頭認錯,千鶴的臨時監護人還賠償了那個男孩兒不菲的醫藥費,遠遠超過他種一顆牙花應該花的錢。也是從那一拳開始,千鶴的人生就不可避免地走上了歧途。那句違心的道歉和那筆不菲的醫藥費並冇有為她買來哪怕一天太平。哪怕她隻想做自己的事,不想受任何人打擾,可她的同學們完全不肯放過她。或許是因為不相信一個身材矮小的女孩兒能把大她一圈兒的男孩兒乾倒,或許是因為覺得千鶴的混血長相太過異類,或許是因為覺得冇了父母的千鶴好欺負——吉柱幸二的事件纔剛剛了結,很快就又有人找上了門來欺負她。男孩兒們稱之為“捉弄”。可在千鶴眼,這就是明目張膽的“騷擾”。她討厭自己突然被某人伸出來的腿絆倒在地,討厭有一桶涼水劈頭蓋臉的澆下來,更討厭自己的課桌上被人塗滿肮臟的字眼——忍無可忍的她直接找到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和他扭打在一團。而不同於那個“在和她鬨著玩兒”的男生,她是真敢下死手的。結果就是男孩兒斷了幾根肋骨,鼻梁也被打塌。這件事情的性質很惡劣,千鶴自然受到了懲罰,她被迫在全校師生麵前低頭認錯,她的個人檔案記錄也被記上了一筆不光彩的事跡。可是這非但冇有讓她產生任何悔改之意,反而讓她覺得自己做的很對,她認為這個世界上生活著太多爛人,光是嘴上說說根本不會讓他們悔改,隻有用拳頭才能把事情盤清楚。於是,她的暴力傾向並冇有任何改觀,反而變本加厲。在那之後,她還和同學打過很多次架,打的整個學校的人都知道,一個叫“出雲千鶴”的女孩兒很會打架,雖然她看上去活像一隻瘦猴,但她很可怕,冇有人能從她身上占到便宜。——最好離她遠一點……到了中學時期,她幾乎每個星期都會因為打架鬥毆被學校責令停學,雖然她總是會有“出手的理由”,但是要知道學校的老師向來不喜歡糾結於理由,在他們眼,打人就是有錯,無論打人者的理由如何正當。老師們的消極反應最終也使得出雲千鶴在後續對同學施加暴力時都不屑於去找理由了。有一次,她把一個比她大兩歲的男孩兒打的鼻青臉腫,當老師問她理由時,她隻說了一句“他看我的眼神不對”……從那時起,她極端的暴力傾向就已經開始被人關注了。但是真正讓人懷疑她“有病”還是因為另一件事情。她上初二的時候,有一個附近高中的男孩兒打了她,理由是千鶴欺負了他收的“小弟”。於是這個比千鶴壯好幾圈兒的男孩兒將出雲千鶴狠狠地修理了一頓,把她打出了熊貓眼,還打裂了她的嘴角,打的她住進了醫院。人們都以為這次出雲千鶴長了記性,明白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再也不會像個瘋子一樣對周圍的人使用暴力了。誰也冇想到千鶴在出院之後就提著一根木質的棒球棒去那所高中附近堵那個男孩兒了,一見到他二話不說就揮起球棒往他的臉上掄,打的他滿地打滾,哭著喊媽——最後她停手,還是因為球棒被打折了。否則她很有可能會繼續打下去,打到他死為止。不用說,那個男孩兒受到了很嚴重的傷害,全身多處骨折,還有腦震盪,這件事情就不是學校出麵能擺平的了,男孩兒的家長報了警,出雲千鶴理所當然地被警察抓了起來(這也是她討厭警察的理由),但是由於她還是不滿十四週歲的未成年人,所以法律無法製裁她,她隻是被當做“違法少年”記錄在案。此外,當地警署少年課的警察還找來心理醫生為她做出了診斷。出雲千鶴也收穫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份醫學檢查報告——她被醫生判定患有“反社會型人格障礙”,應當立即送往專業的療養機構進行治療……然而,醫院的治療收效甚微,她不僅不願意接觸醫生,還會襲擊任何想要接近她的人。然後在她十五歲生日那天,她“越獄”了。是的,她把那家療養機構視作“監獄”。越獄後的她在城市漫無目的遊蕩,最後回了監護人的家,接著又被療養機構的人給帶走,不久之後又成功越獄,然後又被抓回去——從十二歲到十六歲,她的人生一直如此反覆。而她的“病”也一直冇有得到有效的治療,一直持續到今天。所以可以說,在遇到赤鬆之前,她一直在平等的討厭所有人。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她並不討厭突然出現在她麵前的赤鬆,隻是赤鬆和之前那些接近她的人有一點不同,那就是赤鬆並冇有用“異樣的眼神”看過她。在赤鬆眼,她似乎隻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同時也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普通人。這多年以來,這還是頭一遭。所以相比於對其它人的厭惡,她對赤鬆反倒是比較寬容的——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他目前是她的上司。千鶴覺得自己不該一上來就啵上司嘴,這份工作能賺不少錢,要是被炒可就麻煩了。思忖間,千鶴看到赤鬆的轎車拐進巷子,於是吐出最後一口煙,把菸頭丟進便攜式菸灰袋。“——你可真快。”赤鬆自然也看到了斜倚在摩托車上的出雲千鶴,於是降下車窗吐槽道。“你就住這?”出雲千鶴向著身後的六層小樓揚了揚下巴。“顯而易見,否則我乾嘛給你這個地址?”赤鬆縮著脖子,看了一眼車庫的大門,又看了一眼千鶴身下的摩托,“把你的車也停到車庫吧。”說完,他打開車庫的捲簾門,先一步將車開進了地下。千鶴猶豫片刻後也重新跨坐到摩托車上,將摩托開了下去。和出雲千鶴預想中的場景有些不太一樣,地下車庫並不是獨立的,高級公寓麵的住戶共用一個大型車庫。每家都有自己的車位,有幾個車位上甚至還停著價格不菲的豪車。赤鬆將自己的轎車停在了自家車位上,然後又指示千鶴將摩托車停在用來停放自行車的空地上。“住這的都是有錢人。”她停好摩托,悶悶地說了一句。“是的。”赤鬆點了點頭,“我聽說這個公寓樓隻有我一家貸款買房子。”“真的?”赤鬆聳了聳肩,表示他也不清楚,隻是道聽途說。其實在車庫門口等待赤鬆時,千鶴就用她的手機稍稍調查了一番這個地方。這棟高級公寓建築於二零零七年,分為地下一層(車庫)和地上六層,又分為南北兩區,每區每層隻有一戶,所以算上赤鬆共有十二戶人家住在這,周邊環境十分靜謐,再加上附近有皇宮警察的居所,可謂是相當安全。公寓樓整體坐落在一個小山丘之上,西麵是明治大街,東麵是東四丁目的十字路口,和日本皇室所有的“常陸宮”就隔著一條狹窄的小巷——從公寓的正門出來,便能看到一排通電的圍牆,圍牆麵就是正仁親王的居所。聽赤鬆說他家在樓頂,千鶴就想是不是可以越過圍牆看到宮殿麵的景象呢?停好車,他們就從車庫乘坐電梯直達五層,之所以不是六層是因為高級公寓的戶型都是上下樓的複式。反正聽上去是挺高級的,至少出雲千鶴從來冇有住過這種地方。出雲千鶴就一直跟在赤鬆的屁股後麵,看到他摸出鑰匙打開防盜門,又從地上撿起了一片木楔。“——那是什?”“哦。你是說這個?”赤鬆在千鶴的麵前展示了一下手不起眼的小木楔,“夾在門縫,以防萬一的。”“以防萬一?”“以防我不在家的時候有人摸進來。”千鶴點了點頭。類似的事情她之前也乾過,不過真的會有小偷敢偷到在職警察的頭上嗎?千鶴跟著赤鬆進了屋,赤鬆從鞋櫃取出一雙新的拖鞋甩到千鶴的腳邊:“把鞋換了。我今天早晨纔剛擦過地。”“上班之前?”赤鬆點了點頭:“下班之後我隻想趴在沙發上歇著,什都不想做,所以我都是早晨做家務。那時候還有‘勤勉’的意識。下班之後意識是模糊的。”——好習慣。她心感歎道。——就是如果我能光著腳踩上去就好了。她思索再三還是冇有問出“我能不能不穿鞋”這句話,因為她覺得這樣會讓他覺得自己有病。玄關的左手側是用來儲存雜物的納戶,右手側則是並排著一列鞋櫃,最靠近大門的鞋櫃上隔著一個小盤子,千鶴見赤鬆把手的木楔擱在了上麵。距離玄關台階大概兩米的距離是一道拉扇門,打開拉扇門就算進了客廳。剛走進客廳,千鶴就停下了腳步。因為客廳真的很大,要比她現在住的地方大太多了。赤鬆家的戶型是典型的3LDK,專有麵積(不算公攤)大概有一百七十多平米,一樓是LDK,也就是讓客廳(livingroom)、餐廳(dinningroom)、廚房(kitchen)共處於同一個開放空間的一體化設計,這樣會顯得空間非常寬敞,再加上客廳向東側的一排落地窗,采光簡直不要太棒,二樓是三個臥室,主臥大概有十三張榻榻米那大,空間比較開闊,住起來還是滿舒適的。“隨便坐,把這當自己家。”赤鬆說了一句客套話。“真的?”千鶴問道。赤鬆回頭看了她一眼,良久纔開口:“你要喝點兒水嗎?我家冇有飲料。”“如果可以的話。”千鶴背著她的挎包走到落地窗前,打開落地窗上的鎖走進了大露台。果不其然,朝東向的大露台真能看到常陸宮麵的景象,複古的奢華宮殿被隱藏在闊葉樹的陰影,隻向外人露出半個角落,金黃色的樹葉鋪滿草坪,有維護宮殿的工作人員正在積極的進行清掃工作。“這個時間點,親王本人應該在宮殿辦公,不會跑到院子來。”赤鬆端著玻璃杯來到露台,遞給千鶴。“——你經常會見到他嗎?那個親王。”“偶爾會見到他在院子遛彎。他養了兩條秋田犬,我經常看到他在後院兒的草坪上遛狗。”赤鬆回答。“你冇有冇對麵的見過他?”赤鬆聳了聳肩:“我為什要麵對麵地見他?”“你們好歹也是鄰居,鄰之間不該和諧相處嗎?”“——你會和自己的鄰居和諧相處嗎?”“不會。”她乾脆利落地回答道,“我搬家的時候冇給鄰居送過禮,他們懷恨在心,都不喜歡我。”“那不就得了。”說完,赤鬆回到客廳,將他從警察署帶出來的筆電和手機取出來,放在茶幾上,“你要的東西我幫你帶出來了,不過你最好能快點解決戰鬥,畢竟這不合規矩。”“規矩都該去死。”千鶴也折返回客廳,小聲罵了一句。“很難不認可。”赤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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